酒鬼气急,拔了几下手没拔/出来,干脆放弃,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:“狗男女——”
下一秒,他嗓子眼便突兀地冒出了一声惨叫,剩下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管里。
沢田半掀眼睫,目光冷凝。他扣住男人腕部的那只手收紧,小臂紧实的肌肉线条微微绷起,明显是用上了几分力道,指节下扣着的皮肤随之泛起一片涨紫,痛得男人捂着手吱哇乱叫;另一只揽住我腰的手却松开了,转而轻柔地撩开了我耳边的碎发,捂住了我的耳朵。
他动作很温柔,捂得却很严实,酒鬼的惨叫以及谩骂霎时被隔绝了大半,只能听见一些隐隐约约、断断续续的叫喊。
我眨了眨眼,看着沢田。
他脸上褪去了一贯的温和笑意,面无表情,唇线绷得笔直;微微眯起的眼睛不见往日里的暖意,反倒沉得像雪山之巅上的一汪深潭。
寒意自青年眉梢眼角一点一点晕开,清俊五官在此刻仿若被覆盖上了一层薄冰。大概是酒鬼骂得实在过于难听,沢田手收得愈来愈紧,没有一点要留情的意思,指尖在皱巴巴的皮肤上按出深深的凹陷,像是要径直嵌进男人浮肿的手腕。
雪松。
脑子里下意识蹦出这个词,我没由来地想起了梦里在沢田身上闻到的香水味。
凛冽、清冷,像冬日挺拔苍翠的松针上积着的簌簌白雪,与他此刻凌厉的表情……微妙地极为相像。
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沢田。
不单单是温柔好脾气的性子,也有锋锐果决的一面。
我好像在这一瞬间,看到了更完整的他。
“断了断了,要断了!”男人痛极,这声从嘴里滑出的哀嚎出乎意料的响亮,硬生生穿过沢田捂住我耳朵的手钻入脑海里。
酒鬼旋即发狠般啐了一口痰,抬起另一只没被制住的手,似乎还想反击,在半空抡圆了胳膊,只是还没等挥下,又被沢田反手制住,无力垂下。
沢田松开了捂住我耳朵的手,轻轻将我往外推了一把,然后侧身挡在我面前。制住男人的另一只手后,他又迅速放开,手腕像蛇一样灵活一翻,就将男人换了个朝向,酒鬼的一双手瞬间被反剪在了身后。
沢田抬脚,找准关节往男人腿窝踹了一记,男人便“噗咚”一声,踉跄着双膝着地跪了下来。
……沢田,看着温温柔柔,战斗力原来这么强?
虽然有听他说过高中时被迫无奈打了几场架练了练身手,但……也确实没想到他居然很能打。
而且,真的很解气。
我站在原地,跟着攥紧拳头,对着酒鬼凭空挥动了一下。
男人仿佛这时才终于认清形势清醒过来,打了一个重重的哆嗦。他被沢田擒了双手,只能弓着背跪在地上,身体动不了分毫,声音也一下低了下去,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。
“对、对不起,我、是我被酒冲昏了头脑,我不该对你动手的,我、我脑子不清醒,你饶了我吧!”
沢田不为所动,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,声音冷淡:“别对着我说,转过来,跟她讲。”
酒鬼迟疑了一会儿,还是配合着沢田的动作,用膝盖在地上转了一圈,低着头朝向了我。
店里的顾客都被吸引着围了过来,有的横举着手机对着我们,像是在拍视频;店员回过神,匆忙从收银台后赶了过来,手在统一的工作制服上抹了又抹,紧张道:“三位顾客,请不要在店内闹事。”
我瞄了一眼举着手机看热闹的路人,精简语言解释:“不是我们在闹事,是我路上被这个酒鬼尾随,然后沢……那位顾客先生好心帮助了我。你放心,我们马上解决,不会耽误你营业的。”
酒鬼这副酗酒过度的模样太过明显,围观路人很快便纷纷信服起来,开始对着男人指指点点、窃窃私语。
男人半仰着头,面色难堪,脸上红紫交夹,声音听着像是从咬紧的牙冠缝隙中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:“我、我是不小心酒喝多了,眼花把这位小姐当成了自己妻子——”
“眼睛不行就捐给有需要的人,脑子有臆想症就丢掉得了!”我狠瞪了他一眼,感觉浑身都因为恶心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。
沢田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,轻轻往男人肩关节按了一记,同时又将他的胳膊往后一折——
男人喉咙里顿时又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。
“嘴巴放干净点。”沢田淡淡道。
“好、好。我对不起这位小姐,是我酒精上头,我、我喝酒误事,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没控制好自己,你们就饶了我这次吧!我绝对不会再碰……不,我发誓,我以后滴酒不沾!小姐、小姐,求你了,你就原谅我这次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