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麦里安安静静, 彧肆已经许久没有其他人的动静。
真的不能再耗下去了。
彧肆闭目, 片刻之后, 他开始一点一点的,竭力的将侧颈的蓝纹往手臂上引。
蓝纹代表本星人的寿命, 过度使用无异于提前消耗, 和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。
但彧肆别无选择,他笔直的靠在轮椅上,双眼紧闭着, 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引导蓝纹上。
只要能把蓝纹引去手上, 他就能撕开手上的黏膜,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。
只需要一只手, 彧肆的身体看上去纹丝未动, 但额头已经浸出细细密密的汗珠,侧颈上的蓝纹终于氤动了下, 开始缓慢的往下走。
“阿肆。”带笑的声音从彧肆头顶居高临下的传下来。
彧肆的蓝纹才刚刚悄无声息的游伸到他的肩上, 温瞳说话的同时, 冰凉的手指亦忽然状若无意似的搭在了他的右肩上,用了些力道,刚好精准的扼住了蓝纹试探着继续往下眼神的触腿。
被温瞳的手指一摁,蓝纹受到莫大的惊吓似的嗖一下往后缩了一大截。
彧肆:“……”
“你是在嫌弃我吗?”彧肆的蓝纹退缩,温瞳的手也跟着往后移了两分。蓝纹便又瑟缩着往后缩了点,几乎快退回了最初的状态。
如果说温瞳那句“阿肆”和随意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,彧肆想要抱着侥幸的觉得是凑巧,那么温瞳这句“你是在嫌弃我吗”无异于不愿意给彧肆装傻的机会。
他看出来了,自己在嫌弃他慢,他也发现了,自己在企图使用蓝纹挣脱束缚。
蓝纹在温瞳手指的逼势下,已经完全退回了侧颈。他没有挪开手,冰冷的手指不轻不重的覆在蓝纹上,蓝纹则乖乖巧巧的隐匿在彧肆侧颈的皮肤之下,只留颈动脉在温瞳的手下小心翼翼的跳动。
彧肆僵直着身体坐在轮椅上一动未动,也没有回头去看温瞳。
温瞳眼眸里已经染了冷,声音还尽可能的保持着几分笑意,“还是他太重要?”
所以不惜牵引蓝纹折损自己的寿命也要去救他。
问到那个不明所以的他时,温瞳索性停了下来,声音里的笑亦再也保持不住。
他站在彧肆身后,整个人仿佛结了一层冰,偏执又阴翳的鄙睨着彧肆的后脑,声音还是在同一个高度传下去,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。
他笔直的站在彧肆身后傲然又尖锐的盯着他,右手依然不轻不重的握着彧肆的脖子,左手的轮椅手柄依然被捏变了型。
全身气场都如寒冰一样冷了下来,即使彧肆后脑勺没有眼睛,他也能感觉到温瞳冰冷刺骨的视线。
彧肆根本听不懂温瞳所为的他是谁,他只知道每多耽误一秒钟,都是在至凌罗几人的生命于不顾。
但眼下根本无可奈何。
“他们每个人,”彧肆疲惫的回眸,眼里尽是痛楚,凝眸看了温瞳许久,才淡淡的道:“他们每个人,对我来说都很重要。”
“温瞳。”彧肆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他。
即便是刚认识那会儿,彧肆也从没这样清冷的叫过温瞳的大名。
温瞳湛蓝的瞳孔倏地又暗了几分。
可惜彧肆根本没看见,他已经垂下眼眸,疲倦无比的长叹了口气,语气亦是前所未有的平静:“我自认为从认识你到现在,从来都把你捂在心口呵护,养料的事情我父母对不起你,让你害怕了,我很愧疚。所以我也竭尽我所能铲除了整个养料链,也更加小心翼翼的疼爱你,想要弥补你。”
“甚至是凌罗他们,从我把你带到他们面前的第一天,他们就拿你当自己人对待。知道你的身份时,他们甚至还害怕我会大义灭亲,不听你的缘由就把你送去研究院,一群人跑来围着我委婉的要我考虑清楚。后来更是全员不惜违背军令帮我守着这个秘密,你知道为什么吗?因为他们相信我,也相信你。”
“就算撇弃这一万个私人的理由不谈,他们是我的队友,我身为他们的队长,保护他们的安全是我的职责。”
尤其是害他们陷入这样境地的人,还是自己!
彧肆怎么可能坐得住。
说完,他抬眸去看温瞳,温瞳依旧沉着一双无法探清究竟的眼眸,脸上面无表情。
彧肆看不出温瞳有没有听明白,有没有想起和凌罗他们相处那些年的点点滴滴。只是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道:“放开我,让我去救他们,可以吗?”
“如果你是对我有怨言,救下他们我就跟你走。”
彧肆的语气几近企求,温瞳睨着眼皮,眼底的阴翳消散了些许,但依旧面无人色。
他垂眸冷漠的和彧肆对视片刻,移开视线,推动轮椅的速度依旧不紧不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