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把布袋拖到坟头上,这时,又是一只手从旁边的坟包里探了出来。
然后是第三只,第四只,第五只……
转瞬之间,整个乱葬岗就伸出来了数不清的手,它们有的还算新鲜,有的表皮呈皮革状,有的已经腐烂到只剩下骨头。
拽着布袋的那只手取出里面的水果干粮,掰成几块之后扔给其它的手。
众手拿到了食物,兴高采烈地缩回坟里了。
只留无数土层外翻的坟包,如同被谁疯狂掘过一番。
第25章
宴屿眠坐在车上昏昏欲睡。
倒不是疲倦,昨晚她休息得很好,只是路上实在无聊,人一无聊就容易犯困。
她斜靠在车门处打盹,突然手臂被抱住了。
宴屿眠微微睁眼,看到布偶正抱着她胳膊,努力地仰起脸来:“起雾了。”
宴屿眠抬起头,只见雾气不知何时悄然降临,淡淡的白色朦胧了一切景致,能见度不足三丈,细雨只能加重这种模糊,周围水汽已经浓郁到让人呼吸不畅的地步。
“我睡了多久?”宴屿眠问。
莲生道:“约莫一个时辰。”
也就是说,现在应该是正午时分。
这是一天当中阳气最旺盛的时候,按理说不应该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,但宴屿眠觉得眼前情况,好像没办法用单纯的天气原因来解释。
天色愈发阴暗。
周围似乎变冷了,宴屿眠伸出手,竟然在细雨中接到了一小片灰色的冰晶。
昏沉之中,前方隐约出现了橙黄色的光。
宴屿眠眯起眼,那些被雨雾晕开的光环最外层似有虚影漂浮。
随着马车不断向前,光晕也越来越大,宴屿眠扭头朝后方看去,白雾重重,完全掩盖了他们来时的路。
他们如今还在官道上吗?没人知晓。
算了,继续往前吧。
等到光几乎占据整片视野,宴屿眠才让马车停下。
她揭下贴在车内的三张红纸,把福、寿、禄三个字复原。
终于重新拥有了完整的形状,“福”顿时大声道:“妈呀,可憋死我了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!”寿捋着竖撇形状的胡须,感慨道,“老夫还以为自己这辈子没有再出声的机会了。”
禄则是期待道:“她把我们揭下来了,是要带我们去新地方吗?”
“是啊。”宴屿眠肯定了禄的猜测。
她把马车放进由福寿禄连通的愁苦林里,现在的愁苦林空无一人,也空无一妖,所有的精怪都被她倒进问天阁里了。
用来储物再好不过。
宴屿眠将三张红纸聚在面前,神情认真地道:“我带着你们,但是你们要保证配合,不该说话的时候别吭声,不然就这辈子别想再长嘴了。”
三张纸在细雨中颤了颤,连声保证道:“您放心!我们肯定会听话的!”
它们全都被宴屿眠撕过,知道她不好惹,谁都不敢造次。
宴屿眠带着布偶和三张红纸,朝着光晕走去。
黑猫潇洒原本跟在身后,后来觉得走在泥泞路上太烦,就再度融进了宴屿眠的影子里。
别看她现在孤身一人,实际上带着五个会说话的玩意。
宴屿眠走了一刻钟,终于被光包裹。
雾气奇迹般地散了,层层叠叠的红灯笼在细雨中摇晃,把她湛蓝的左眼映成暖色。
巍峨的高台建筑屹立眼前,一眼都望不到顶,过于高大带来的压迫感,甚至给人正向前倾倒的错觉,那些灯笼就是挂在每一层的走廊上,勾勒出它复杂的轮廓。
许多身影正在楼上嬉闹,欢声笑语好不热闹,简直叫人不敢相信这是郊外。
“天干物燥,小心火烛——”
打更声悠悠传来,却找不到打更人的身影,就连宴屿眠也难以辨认声音发出的方向。
她环视一周,最终迈步走进朱红色的大门。
喧闹声扑面而来,店小二看到宴屿眠,赶忙热情地迎了上来。
他一身灰布短打,身形中等,手里拎着一只骨白色的长嘴茶壶,脸上带着白面具,面具的双眼弯着,口唇也完成夸张的弧线,几乎要咧到耳根。
让宴屿眠下意识想到了另一个也整天戴着面具的人。
“这位客官看着面生啊,是头一回过来云夜楼?”
“对,我头一回过来。”
“那可以在楼里到处逛逛,只要别冲撞别的客人就好。”
宴屿眠颔首:“多谢。”
小二转身去招呼其它客人了,宴屿眠站在大门附近观察片刻,发现不断有新客人进来,但她来时的路上只有自己一辆马车。
可能还有其它进入方式吧。
云夜楼里相当热闹,光是大堂就有一百多号客人,围在桌边喝酒划拳,谈天说地。
小二在人群中穿行,看到谁跟前的茶杯空了,就用那把白色长嘴壶添置茶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