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闻意说:“那我呢?”
“你?”贺峥反应过来了,“你在担心什么?”
许闻意心里乱七八糟的事很多,有些事会告诉贺峥,有些就一个人胡思乱想。过年回家这样的事,属于胡思乱想那一类。
他知道年和家是多重要的东西,但他没有,也不敢奢求贺峥给他。
这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惶恐,贺峥没能在第一时间懂。
许闻意装作若无其事:“我不知道要去哪里过年。”
现在这个苹果,贺峥削的很漂亮,连皮都没能削下来的那种漂亮,他仍然削得入迷且自我:“和我回家。”
许闻意倏然抬头,瞧见贺峥温柔的笑:“许文物,愿不愿意和我回家?”
许闻意瘪着嘴,委屈,还得服输,同意得很痛快。
下午贺峥回学校考试,走前不停嘱咐许闻意,有事就按铃,别自己乱动。
许闻意很敷衍地点头,“知道了,知道了”,让贺峥赶紧走。
贺峥真走了,他又不太开心,只有三个小时也觉得像是过了三年。
不停地看手机上的时间,所有的游戏消息新闻八卦通通看不进去,隔壁床上是个阿姨,不巧,因为走路没注意摔进高速边的深坑里造成了骨折,夜里没少喊疼。
两人一个二十四,一个四十八,有事没事就爱交流。
真的很疼对吧,阿姨。
唉哟真的疼死了,你也是对吧?
两个一个骨折一个骨裂,都打上了石膏,说不上谁更惨一点。
阿姨不常和许闻意聊天,主要是她觉得插不上嘴,两兄弟关系好的不行,每天黏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,而且都是许闻意在说。
一直到贺峥难得离开,阿姨才有机会和许闻意说话,开口先夸:“你这哥哥对你真好呀。”
许闻意一直觉得他在这个世界里是一个独立的没有人依附的个体,他不属于这里。
但他此时发现,所有见过他和贺峥的人都会理所应当的认定他们关系是亲密的。
陌生人会觉得他们是兄弟,认识他们的人也会把他和贺峥划上等号。
他们就应该是一起的,是贺峥说的,可以一起回家过年的关系。
许闻意突然美滋滋,贼乖巧:“我们俩像兄弟吗?”
阿姨:“不像。”
许闻意哭丧个脸。
阿姨觉得他有趣,故意讲话慢吞吞,这才继续说:“哥哥帅,弟弟好看,你们俩长得可不一样。但像兄弟,没见过比你俩关系还好的。”
许闻意得了便宜还卖乖:“我们关系不好,他很讨厌。”
阿姨:“有那么讨厌的人每天哄你睡觉呢?”
和上了颜色似的,许闻意的脸唰唰的红了:“阿姨,您听见啦?”
阿姨笑呵呵:“阿姨晚上也疼,哪能睡那么舒服呀。”
许闻意囧地捂脸,又觉得不够,直接一被子把自己藏起来了,在里头瓮声瓮气地说:“阿姨,您当做听不见行吗?”
他太可爱了,阿姨也哄他:“阿姨年纪大了,记忆不好,刚刚说了什么都已经忘记啦,你快出来别闷着。”
许闻意就很自闭地出来了。
两人再聊天就放松很多,避开了这个话题,开始吐槽贺峥削苹果的技术差。
阿姨说:“你哥哥是在削苹果核,你捡着带皮的肉吃就行了。”
许闻意狂点头:“他没有考虑过苹果的感受。”
阿姨住院是护工陪,亲人不在,许闻意没问为什么,倒是阿姨自己提起来。
“孩子长大了去外面读书上学,毕业了还要留在那里打工,觉得跟着家长是种束缚,不回来也好,这辈子成了母子,本身就是一种债,说不清谁对谁错。”
又说丈夫:“在上班,赚的钱比护工的工资高,没必要来陪我,这么多年都看腻了,没必要腻歪。”
阿姨说医院里总有人生百态,开心是最难得的一种。看见许闻意总是笑,看见贺峥陪他笑,很喜欢这样的难得。
他们住的楼层高,午后还有阳光照进来,许闻意的病床靠窗,整个人笼在一片阳光下,他转头,对阿姨笑:“真暖和。”
许闻意最近吃的清淡,饿的也快,下午三点多,和阿姨两个瘸子在那吃下午茶,是护工买的汤面,两人吃相都好,吃得慢慢吞吞的,仿佛知道时间很多,这辈子很长。
“咚”的一声,很清脆的响声,打破了这一刻美好的氛围。
阿姨见许闻意拿手机,问他:“有消息啊,哥哥发来的?”
许闻意摇头,知道贺峥这个时候在考试:“应该不是。”他看了眼消息,皱起了眉,怀疑自己是没学好字,竟然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。
阿姨的饭搭没了,赶紧问:“怎么啦?”
许闻意按灭了手机屏幕,这事还得问贺峥,和阿姨说:“没事,可能是发错短信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