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一中考的时候刚好撞上了呢?谁会管你这些借口。
北川一中的高中是全市甚至全省最好的,他不能大意。
万一没考上……就不能和于航同校了……
于航说话没谱,束君屹知道,他常常被骗,但每次这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,他又会犹豫要不要信。
束君屹半信半疑地看着于航。
他前几天发烧,病才好,鼻子还有点堵。总有喷嚏打不出来,憋得双眼泛红,泪汪汪的。
于航垂首看他怀疑又好奇的模样,忍着笑,以迅雷之势握住束君屹的手,举到唇边,对着软嫩的掌心印了个轻而疾的吻。
“于航!你干嘛!”
束君屹“腾——”地红了脸,用力抽回手,缩到校服的衣袖中。
红着鼻尖怒视眼前这个……小流氓。
“我给你在手心盖个印,保佑小君君回回第一。”
无赖。
束君屹加快脚步,双手塞在外套口袋里,低着头出了校门。
“我错了我错了,小君君……”
于航一路嚎啕认错,惹得路边小摊的摊主们边笑边看热闹。于航也不在意,单手扶着山地车把手,小跑着跟在束君屹身后。
哎呀——
束君屹听见于航在身后十分浮夸地惨叫一声,脚步一顿。想了想,决定不理会这个骗子,继续往前走。
哎呀——疼死了疼死了——
于航似乎没再跟着,还在原地哼唧。
呀,流血了——
束君屹终于忍不住回头,山地车歪倒在地,于航左手捏着右手手指站在旁边。
束君屹跑回去,扒开他的手,问:“怎么了?哪里破了?”
食指指腹有一小条极细的夹痕。
束君屹再晚两秒,那一点点红都瞧不见了。
“大骗子,”束君屹感到羞愤,“于航你个大骗子。”
于航笑出声,“别气别气,你怎么这么可爱,每次都被骗……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束君屹正要扭头走,听见于航说“我上大学了就不能天天逗你了好舍不得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明年六月,于航就要高考了。
于航应该会考到最好的大学,他也要考上。他也要考上。
束君屹不是乐观的人。
他只是不允许自己有失误。他已经跟于航借了高一的课本,中考结束的暑假他不打算出去玩。
束君屹低头笃定地说,“我会跟你考到一个学校。”
可是,分开两年,会不会太久……
于航那么受欢迎,帅气、开朗、热心、幽默……大学那么精彩,他还会喜欢沉闷无趣的自己吗……
“怎么了小君君?”于航捕捉到他的怅然,收了笑。
“没怎么。我要回家了。”束君屹嗓音还有点哑。
他们站在一家倒闭的店面前,紧闭的卷帘门蒙了尘土,模糊不清地反射着两个少年的青涩身影。
“束君屹,”于航伸手揽他,神情和语气都没有玩笑的意思,“我等你噢。我不在的时候,不许跟其它同学眉来眼去,不许在篮球场看帅哥,一秒都不行。”
于航张臂把他连人带书包一起环到怀里,低头贴在束君屹耳边,轻声地、很凶地说:
“听见没,嗯?”
束君屹在于航肩窝闷了一会,抬手推他。
“再抱一会。”于航不松手,像个耍赖的大狗狗,
“我想抱抱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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市六院的洗手间。
束君屹僵在于航的怀抱中。
这是个礼貌的、轻柔的拥抱——如果于航在得体的时间内放开的话。
但他没有。
束君屹清楚地知晓,这个拥抱源自同情。
那又怎样呢?
我不可以利用于航的心软,骗取一个短暂的、客套的拥抱吗?
他从前总是骗我,我为什么不能?
我能吗?
这是我想要的吗?
美轮美奂的纱帐轻柔温暖,外头就是冰冷的理智。
束君屹多想躲在帐中,多驻留一秒也行。
但束君屹对自己总是很残忍。即便伤痕累累,他还是残忍地把自己推向理智。
他撕开纱帐。
这不是我想要的。
束君屹推开于航,“你在同情我吗。”
疑问句,语气却是肯定的降调。
“不是,”
于航回应得恰到好处,既不是不经脑子的很快否定,又不是迟疑犹豫的沉默再否定。
他眼眸深邃,定神望着束君屹,恳切又确信地说,
“是本能。”
***
于航说话算数,没再提林欣喊到他名字的事。
他耐心地劝束君屹去包扎伤口,劝他回家休息,明天再去陪林欣,不要把自己累垮了,否则林欣会担心。
意外地,束君屹配合地照他的提议做了。甚至愿意让于航送他回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