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他念出一个名字时,发光的却是刻着广寒仙子的玉珠,当他再念自己的名字时,天蓬二字的玉珠熠熠生辉。他将那颗珠子取走,吞入腹中——那是他五百年前曾被取走的内丹。
丢失的力量源源不断灌入了脑中,人间的粗布衣衫寸寸破裂,三千青丝纷飞,曾千年未变的漆黑大氅由府库中取出来,天蓬把斗篷带子系住,如此,五百年不曾用过的法力重新回归,天蓬顺着两颗发光的珠去捋那跟线,连在一起的,就是注定的命数。
谁也无法更改。
“猴子。”天蓬把他拉过一旁,看着他低声道:“司命宫里,为什么没有你孙悟空的名字?”司命宫中掌管天地万物的命数,命数是注定的,但谁也不知道是谁有资格执笔谱写。
天蓬本想找找猴子的红线在哪儿,可惜念了半天孙悟空都没看到哪儿发光,于是换齐天大圣来念,换美猴王,换石猴。都没有。
司命宫没有的名字,自然也就不归命数管辖。
孙悟空略一紧张,连名字都没有,何谈姻缘司注定的缘分呢。
天蓬心有担忧,记得五百年前在天河边上,孙悟空要找的人是金蝉子,后来是少年江流,现在又是唐玄藏。幸而孙悟空全然忘记了金蝉,天蓬便不去提,只说:“怕不是好兆头。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忽而又惊道:“猴子,你怎么了?”
孙悟空突然满头大汗,双手摁住小腹,忍了半晌才摇摇头,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。
这下把众人都引了过来,玄藏扶着他坐下,轻轻探手过去揉了揉,孙悟空整个靠在他身上。
天蓬道:“吃坏了什么东西?”
翠翠瞥他一眼:“他石骨金身,怎么可能。”
正不知怎么回事,腹中突然又不疼了。孙悟空想着方才的事,被他们围着看的难受,摆摆手道:“好了好了,没事了,快些走路吧。”
众人也发觉团团围了一圈看他略有不好,便也都退后了几步。
玄藏轻声凑近他耳边问:“果然没事么?”
孙悟空摇头道:“没事。”
玄藏不死心:“我看看罢?”
众人走出几步又回头用关切的神色看他一眼,孙悟空被他们眼神看的别扭,不太愿意给人看,便道:“我说没事就没事,不必看。”
话都这般说了,玄藏便不好硬强求。
出了此山便进了大漠,漫漫黄尘瀚海阑干,雪花落上去不足片刻便吸入土中,而凝结成沙砾的细土却丝毫也不见湿润。
每一日都能看到沙丘变换了方向,偶尔起风,刮得人面都是厚厚一层黄土。可是这沙子软的很,踏上去像走在棉上,好玩儿有趣。
玄藏,孙悟空,天蓬,翠翠,小白龙,玉儿以及如意,一行七人在大漠中连日行路近半月有余,一路或嬉笑玩乐,或你追我赶,竟也不觉得艰辛。
至腊月底,方才又上了山路,又过了一河。
此时的大唐国界内已开始张罗过年了,西方路上延边西域国家都没有春节这样的节日,只是因与大唐交好,学了几个风俗,有一年到头,收拾这一年的残米煮粥的风俗,像大唐国的腊八日。
玄藏便也准备入乡随俗,收拾行李中的零碎米面想着怎么烹煮,已是傍晚时分,孙悟空担心月尽之夜即将来临,野外露宿不好提防,想连夜渡这条长河。
前面一条大河拦路,几人没有渡船。孙悟空刚想寻个百姓家里借一条船回来,就见朦胧河面,烟波深处,一叶扁舟,轻帆高扬。
孙悟空道:“师父,我们今夜不在这里住,我们得渡河过去。”说着叫天蓬翠翠玉儿等人赶紧动身,复牵了白马,又喊了声落在枝头的大金蝶如意。
等艄公架船进前,这才看清,摆渡人是个女子,这女人没半分扭捏局促,笑盈盈喊道:“长老,您一行人,哪一位渡河呀?”
玄藏双手合十还礼道:“烦请施主渡我师徒全部过去。”
女艄公道:“长老,渡这条河的,仅两种人。”
玄藏道:“还请指教,那两种人?”
女艄公道:“一者,是我女儿国归国复命的使臣。”
玄藏点头:“请问二者?”
女艄公道:“二者么,是想入我国中的女子们。若是这两位姑娘要渡,我这摆渡人便渡她们过去,若是长老要渡,可是万万使不得。”
翠翠听了,便扯着玉兔往天蓬身边靠了靠,互相看了看,道:“这却为何?”
玄藏刚要开口,孙悟空便接住话头道:“施主休要风言,世上哪有不能渡的河?你只需渡我师父和姑娘们过河,我等不需舟船。”此是西行必经之路,无法绕过,眼看太阳下山,孙悟空催促道:“快些,多给你银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