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秦十堰喜不喜欢齐悦,姜云是后来才想明白的,她觉得齐悦只是他无聊时找的消遣,喜欢,应该也是有些的,毕竟从小到大的情谊。
她只担心齐悦,这算是她多年唯二处得下来的朋友,一个是大学时的舍友兰雯雯,一个是她,知道这事后她就去找过齐悦,试着委婉的谈心,关心她的个人感情问题,结果被对方一眼看透。
姜云还记得当时齐悦背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,才开口对自己说:“你儿子应该和他儿子一个年纪,我听爱丽丝(秦十堰妻子)说他们一家就住你们那片区,我以为你们早就碰到了,还以为你不认我这朋友了。”
“我挺高兴你这丫头来找我的,我这些年交心的朋友不多,就你,还有兰雯雯也算一个,我和她算同病相怜了,我家是大资本家出身,她是有个留学经历的爷爷,那十年里这些都是很要紧的背景,而你却不一样,你母亲家有军队背景,你外公在建国前立过汗马功劳,你几个舅舅都在部队,职位都不低,你父亲虽然也有留学经历,但是因为你母亲家的强大背景应该没有受过什么罪,我想你自己受过最大的委屈,大概就是“今天怎么没有肉”,“最近只能吃八分饱”亦或是“家里白米白面不够了,最近只能和红薯芋头这些杂粮混着吃”,所以秦十堰总吐槽你是平民里混进了个不理世俗的“公主”,我总是笑笑不说,因为我觉得他说得对。”
“我一开始接近你也是听说了你的背景,就那几位任课老师巴结你的模样,还有一次碰到你母亲来看你,我碰巧看到了,我认识她,她那会好像是钢厂的工会副主席是吧,我在报纸上看过几次,毕竟有实权女领导不多,那时我就知道你虽然叫徐佩姐,却不同姓的原因,后来也多方去打听过,你妈就是个明面的人,我自然知道了你的身世,所以那会我才知道我身边就有一个人,“出生就在罗马”,真羡慕啊,我的罗马没有在对的时代,却有人在这样灰暗的时候,无忧无虑着,每天最大的问题就是,今天的菜色有些不好,所以,我一开始靠近你就是有目的的。”
姜云安静的听着,她很少得知过的故事,“我打算和你交朋友,很有目的性的接近,从那些小点心开始,一步步的把你引入我的陷阱,徐佩一开始就发现了,还来警告我,我就想她怎么就不直接揭穿我呢,后来才想通二傻子为什么是二傻子,就是被人护得太好了,所以你自己没看出来,徐佩也不会主动提醒你,只会看牢我,叫我别动坏心思,我自然不会动什么坏心思,我只是想找个根正苗红的人庇护一下自己,别让那些垃圾玩意给糟蹋了。
我那会总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发现我在狐假虎威,徐佩还在一边含蓄提醒你,你个二傻子,居然都看不清,还理所当然,把自己的背景让我用,每天为了点新奇的小点心恭维我,那会我也只当自己给你交了保护费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你算是交心了。”
想到这些,齐悦好笑的掩面,然后转头像看白痴一样看姜云。
“齐悦!”
齐悦觉得她高声喊都没什么威严力,笑着看她:“这就生气了?我故事还没讲完呢,继续听着吧。”
姜云翻了个白眼,让她赶紧说,要不是看到对方眼尾有些红,姜云真想把着混蛋打一顿,什么二傻子,又二又傻吗,她没蠢到这地步,虽然那会也慢慢看出齐悦貌似确实在利用自己,但她也觉得没什么大毛病,好朋友嘛,只要不伤天害理,彼此用一用也没事,就像她总把齐悦当私房点心橱柜一样。
徐佩喝了杯水,把姜云快空了那盘点心换下,继续开口,“你大概也知道我一些事的,我的祖辈在国家成立最初很有远见的把大半家产捐给了国家,后来发现风头不对,因为舍不得故乡,又陆续把家里的工厂店铺全都不留的捐了出去,得了领导的亲笔感谢信这个护身符,我爸也成糖厂的点心模具师傅,一家人算是有了喘气的机会,但我家依旧时不时被那些恶心的人盯着,只要有一点小问题,他们就像恶狗一样朝我们咬来。”
“我十岁那年,曾不知情的跟着一个革委会家的狗崽子去了广场那边,你应该没见过那个场面吧,他们胸前背着一个大木牌,上面的字刺眼得我不敢看,基本所有人都向前躬着身子不能站直,身上还能看见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液,底下的群众都在污言秽语,里面有个大爷我认识,他是我爷爷的朋友,一个德艺双馨的大学教授,他站在那些人里边,腰背挺得直直,那些人拿着手臂粗的棍子朝他后背敲下,他弯了下身子又勉力站直,一直在喊我没罪,我那会看着老人难受得都要哭了,那个狗崽子却笑嘻嘻的递给我一个臭鸡蛋,装作浑不知的叫我对着那个爷爷扔,说我不扔我就是F动派,我最后依旧闭上眼睛扔了,那会扔向那个每次见到我都会像变戏法一样给我变出糖果的爷爷时,我居然有一瞬间是放松,多好呀,我也成了恶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