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怕萧南烛介怀,便没有开口,不成想萧南烛早已为她准备好法子。
宁嫣抬起头,眸中湿漉漉的欢喜:“殿下,真的谢谢你。”
萧南烛摇首,揉揉她的脑袋:“不是说过吗,不要跟我道谢。”
宁嫣颔首,眉眼弯弯地看着他。少年神情和煦,灯烛下的脸庞有如羊脂白玉一般莹润,覆着暖融融的光晕。
这一世走来,不管什么事。但凡她挂在心上的,他都为她考虑的周全妥帖。
宁嫣嗅着他身上轻轻浅浅的紫檀香,心中忽地一跳,问道:“殿下,你上辈子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?”
萧南烛唇边笑意微敛,收回手道:“问这个做什么?”
两人挨得近,宁嫣兴冲冲地昂头:“好奇啊,我的事情你知道的这么清楚,你是从什么时候偷偷注意到我的?”
萧南烛默然,眼睑轻垂,浓密的长睫在脸庞上落下一片晦暗阴影。
宁嫣乌溜溜的眸子转了一圈,自己琢磨道:“是雅宴小集上?还是在哪次宫宴上?你掩饰得真好,上辈子你身边有人知道这事吗?为何我身边从没人提醒过我……”
话没说完,萧南烛捏了捏她嫩滑的小脸,似在委婉地提醒:“也许,我存在于一段你没在意过的回忆。”
宁嫣微怔,满脸茫然。
萧南烛蹙眉,轻轻推开她,清寡的语气竟露出些恼羞成怒的味道:“你自己去想。”
宁嫣鼓起嘴,两只熟葡萄般的大眼睛扑闪扑闪,愈发琢磨不透。
第45章
乡庄内, 夜月清透。
宁嫣被萧南烛送回房间,又囫囵睡了一觉。
她没想通萧南烛说的「她没在意过的回忆」是什么,许是晚上乍见岳阳的缘故, 她反倒梦见前世岳阳被杀的那段记忆。
那段时日,二皇子萧济楚掌权,皇城血雨腥风。
豫国公府惨遭查封, 大厦将倾, 她在京中苦心经营的美名一夕之间沦为泡影。
为了活命,她设法送走阿念,又收拾了细软,打算独自逃出豫国公府。
岳阳猜到她的筹谋, 费尽力气买通守备的禁军, 告诉她夜间子时在永安街外的野地会合, 他会带她一起出城。
她自是欢喜答应,好容易赶到相约的地点时,却没见到岳阳的人影。
宁嫣一直记得, 那晚钩月如镰, 漫天繁星闪烁, 深邃的夜幕恍若流淌的星河,一路延伸到荒芜的地面。
四下野草寂寂, 蝉鸣不绝。
唯有与夜幕交接的地平线上, 立着一道颀长的男子背影。绛紫长袍, 衣袖流云, 似是察觉她跑过来,转过身冲她微笑:“嫣儿,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?”
“幸好我拦得及时, 否则你真要跟别人跑了。”他轻轻偏起头, 唇色鲜润的如涂了口脂一般,赫然是五皇子萧清宴。
月光柔软,披在他身上衬得他神清骨秀,笑容无害。宁嫣却嗅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,心中悚然一惊:“你为什么在这里?”
“来送你一样东西,上次你说想看看琴圣老先生的孤本琴谱,我为你寻来了,可惜不小心沾了点血。不过没关系,那老先生还没死,回头我想法子让他重写一本,专门为你写一本。”
萧清宴单手负后,另一手献宝似的伸出一本薄册子,浓稠的血迹自他莹白的指缝汩汩流下,他毫无所觉,自顾自地说笑:“心情好些了吗?嫣儿,你怎么能真的跟那种人走呢?”
“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啊,你哪里都别去,就留在府里等我,我会保护你的……”
宁嫣瞪大眼睛,两腿发软的往后退。
萧清宴不止一次说过要娶她,她明白萧清宴的心意。在她眼里,萧清宴也的确是京城众多权贵公子中最特别的一位。
但她每每尝试着靠近萧清宴,便觉得萧清宴绝非人畜无害的善类,心计深沉倒也罢了,更有种难以捕捉的阴森之气。
“岳阳哥哥在哪里?你把他怎么了?”她盯着萧清宴手上的鲜血,近乎恐慌地问。
萧清宴眸中幽光烁烁,似乎生出被忽视的不满:“岳阳哥哥?你为何这么关心那个人,我早就想杀他了,他死了,就刚刚。”
他说完,侧身往后方的野草丛里瞥一眼。
宁嫣心头紧缩,一把推开他,惊得草丛中窜出一片萤火虫,碧澄澄的光芒照亮杂草中瘫倒的青年男子。
面容死灰,双目惊愕无神,心口处漏了个血窟窿,似被人掏碎心脏而死。手里紧紧攥着一枚铜牌,那是带她出城的城门令牌。
宁嫣转身看向萧清宴,萧清宴没料到她会哭,也愣了一瞬,皱眉道:“嫣儿,你真的不能跟他走。若是平常,随你去天南地北,我去找你便是。可这次不同,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