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她谢过几名伙计,离开琴坊时,月棉三人正聚在一家食店角落处,目光紧盯着店里的吴嬷嬷不放,全然没察觉她走丢了片刻。
宁嫣收起小木头,上前打招呼。风荷吓了一跳,忙抬手揍她。
余下两名侍女一并回神,云皎稍稍琢磨,朝风荷与月棉耳边说了两句话,独自匆匆的往药铺走去。
宁嫣委屈的站在后边,权当看不懂三人的小动作。
风荷与月棉神色凝重,也没多说什么,领着她回马车上等了半息功夫,见云皎揣着一小包黄纸回来,便吩咐马车折返宁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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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人赶回百香居时,吴嬷嬷已先一步归来,正在新收拾出来的小厨房里亲自下厨。
阿念告诉宁嫣,她好几次上前帮忙,吴嬷嬷都将她推出来,不准她靠近厨房。
宁嫣摆弄手里的紫檀木,抬眼瞥过厨房,眸中滑过一抹冷意。
“随她捣鼓去罢,等下我会带她做的东西去长康堂,阿念姐姐你留在院里,趁她不注意时,去她屋子里找一包黄袋子的药粉。”
阿念一头雾水,这位三姑娘明明是个小豆丁,说话声音也轻轻软软的,她却愈发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。
宁嫣抿抿唇,补充道:“那药粉是云皎偷偷藏的,我也不知她会藏在哪里,总归不会难找。阿念姐姐,你先去吴嬷嬷住的罩房附近转转,注意留心云皎的动静。”
阿念应下,走出屋子。
宁嫣拿出袖中的锉刀,对着手里紫檀木比划两下。
小木块色泽深黑,泛着淡淡紫光,似有若无的幽香窜入鼻息,她一时不知该从何下手。
事实上她并不擅雕镌之道,这还是她前世今生两辈子,头一次握刀刻东西。
但上辈子及笄那年,她曾在京城的一条破落巷子里,救过一个浑身是血、脸戴面具的黑衣男人。
后来被迫与那面具男相处了几日,那男人养伤期间,闲来无事刻了把木剑。她在旁边看得有趣,便请教了几句。
宁嫣回想面具男语气温和的指点,暗道用这块小木头打磨个吊坠,绝对不在话下。
只是,她该雕个什么才好?
宁嫣反复观摩手中的紫檀木块,脑海中缓缓浮出萧南烛前世不俗的面貌。
似乎什么样的瑞兽、花草他都压得住,却又什么都衬不出他的气度。
尤其他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目,干净疏离,冷鸷阴郁。
他望向旁人时,从无刻意的轻蔑鄙夷;
但与他对视之人好似天生就矮他一截,那是骨子里的桀骜风韵,无人能及。
宁嫣想着,一只凌空引吭的凤凰跃然于脑海。她两眼放光,立刻攥着锉刀在紫檀木上刻下一个雏形。
是了,箫韶九成,凤凰来仪!
这偌大世上,合该只有翱翔九天、睥睨天地的神鸟凤凰,才配得上他。
宁嫣嘴角衔笑,心中有了谱,下手越发顺畅。
没一会儿,吴嬷嬷端着一碟热气腾腾的梅花酥饼进屋,笑着打断她:“姑娘玩累了罢?老奴做了一碟梅花酥饼,快趁热尝尝!”
一碟热气腾腾的梅花酥饼推到她面前,其上点缀红豆、淋着桂花酱,色泽粉嫩,香味扑鼻,断是瞧不出里面塞了蟹粉馅儿。
宁嫣惊奇的抬头,见月棉三人都守在屋外,便开心道:“我要拿去给祖母尝尝!”
吴嬷嬷微愣,温声道:“姑娘先自己吃,回头老奴再做一碟子,亲自给老夫人送去。”
她的眼神有些不容推拒的味道,又将碟子往宁嫣面前推了推。
“不,嬷嬷,这么好的东西,我要和祖母一起吃!”
宁嫣收起紫檀木,起身朝云皎三人看了眼:“劳烦三位姐姐陪我一块去好吗?嬷嬷,您宽心,我一定会和祖母吃完的!”
吴嬷嬷张了张嘴,面上仍有不甘。奈何云皎三人如闻天恩,快步跑去厨屋拿来食盒,端着碟子装起来。
吴嬷嬷挣扎一番,便也没有再阻止。
左右里头不过一丁点蟹肉粉,又不是毒物,老夫人吃了没事就行了。
天色愈发阴沉,宁嫣领着云皎三人一同行往长康堂,路上刻意拉开些距离,任由三人拎着食盒在后头磨蹭。
赶到长康堂时,老夫人正站在廊檐下逗弄一只金丝雀。
宁嫣甜甜唤了声「祖母」,老夫人回头,今日精神不错,欢欢喜喜拉着她进屋叙话。
宁嫣极懂规矩,向老夫人请了安,又呈上近两日抄录的佛经,不紧不慢的哄着老夫人。没一会儿功夫,老人家越发眉开眼笑。
云皎三人提着食盒站在后头,眼瞅着时辰一点一滴过去,稳操胜券的心隐隐生出不安来。
云嬷嬷侍候在老夫人身边,见三名侍女神情有异,便主动道:“我瞧三姑娘带来的几位丫头拎着东西,这是装了什么宝贝来孝敬祖母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