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宁嫣张了张嘴,险些脱口而出写个「萧南烛」。
她抿抿唇,随意道:“那就小兔子,和方才那位女子一样便好。”
老大爷应下,舀出半勺糖浆有条不紊的画起来。
宁嫣饶有兴趣的看了两眼,转而望向萧南烛,糯声糯气的问:“小表叔,你想画什么?”
萧南烛微怔,乌眸沉沉映着小姑娘的倒影,如一泓清泉,声音澄润:“麻烦为我画一只狐狸吧。”
沿街货郎无数,热闹非凡。
两人买了零嘴、泥玩等物,逛了许久,宁嫣目光驻留在集市拐角的一间药铺子。
药铺门面不大,匾额褪色,仅一名老郎中坐在门口藤椅上看书。
宁嫣认出那名衣着朴素的老郎中,唇角勾起一抹淡淡弧度。
她前世十岁那年,误打误撞从这老郎中手里买过草药,价格低廉,且各种偏门药材他都有。
宁嫣正想着,耳畔忽地传来一阵「啵啷啵啷」的声音。
侧首一看,萧南烛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个拨浪鼓,指节轻摇,满面含笑:“喜欢吗?”
宁嫣:“……”
她不语,萧南烛另一手又递了个糖葫芦出来。一串红彤彤的山楂裹着厚厚糖衣,外面还撒了星星点点的白芝麻,当真鲜亮好看。
宁嫣抽抽嘴角:“我手里的兔子糖画,才咬了个耳朵。”
萧南烛手指微顿,轻声道:“那小表叔先给你包起来,你若喜欢,咱们下次再出来玩。”
宁嫣点点头,眼角余光瞥见那老郎中拖着藤椅进了屋子,大有关门闭店之意。
“小表叔,快至晌午了,咱们找个地方用饭好不好?”
萧南烛自是答应,宁嫣偏头笑道:“我听府中侍女说,前面是京中有名的茶肆,可热闹了,咱们过去看看如何?”
二人踏进茶肆,将将坐下,宁嫣借口新买的泥玩娃娃掉路上了,硬要出门去找。
萧南烛要陪她一起出去,她死活不愿,说是就在门外,萧南烛只好坐在窗边盯着她。
结果瞬息功夫,小姑娘还是跑的没影了。
萧南烛摁了摁眉心,起身往窗外探去。
街路上人来人往,他凝神之间,小姑娘水红色的身影又映入眼帘,抱着个装泥玩的小包袱,从街角蹦蹦跳跳的往这边跑。
回到茶肆,她安然落座,萧南烛往她碟子里夹了块枣花酥:“怎么跑那边去了?咱们方才不曾路过街角。”
宁嫣瞳仁清亮,小手往外指指:“巷道里有人聚赌,我好像听到骰子声了,过去随便看看而已。”
是的,对面有家赌坊,但并非寻常赌坊,那是达官显贵聚首消遣之地,小赌怡情,主要还是以清雅为主。
萧南烛思绪辗转,有关于「奶娘」之事浮上脑海,犹豫片刻,终是问了出来。
他眸中幽光碎裂,声音轻而平缓,像怕吓着她似的。
“嫣儿,听闻你那奶娘是因涉赌,被宁府小厮殴打致残,他们玩的骰子,你会么?”
宁嫣吞下口中酥饼,抬眸望向面前的机敏少年。
虽不知他为何提及此事,心中却隐隐有股冲动。要不告诉他得了,反正他非池中之物,他们此刻交谊也不差。
这念头一闪而逝,宁嫣马上睁大眼睛:“看不懂啊,他们经常在百香居又打又骂的,我制止过一回,他们说我若是再敢靠近,就好好教训我。”
“后来奶娘出事,那个小厮担心惹出官司,就将我扯上了。”
萧南烛听罢,久久未语。
少年轻抿着薄唇,唇上血色寡淡,微垂的眼睫遮去眸中光华,皎美面目更如覆盖苍雪般又冰又凉。
见他如此,宁嫣心头莫名的重重一跳:“怎么了?小表叔。”
她想,暂时还是别告诉他了。
能应付的事,何必多言?更何况萧南烛此刻一届少年郎君,也并非前世只手遮天的大将军。
只是她方才这番说辞没什么可疑,何故萧南烛脸色突然这样差?
萧南烛很快回神,倒也没有过多纠结此事:“无碍,那奶娘该死,咱们用饭吧。”
宁嫣报以一笑,专心享用膳食。
萧南烛看了她两眼,转而望向街角冷清清的巷道。脑海思绪再度被一群鬼魅拉扯般,无力的沉入阴冷深渊。
前世及笄后的宁嫣,是精通赌术的。
那一手绝佳赌术,是他五皇弟亲授。
那年,边关告捷,他以边关大将的身份赴京面圣,京中尚且无人知晓他是四皇子——萧南烛。
一日午时,他跟随宁文斐等人去赌坊谒见太子,恰巧碰到五皇弟带着宁嫣来此消遣。
就在眼前街角巷道的赌坊里,五皇弟与宁嫣坐于窗下,有说有笑。
日色暖融融的照进雕花窗棂,宁嫣凤尾红裙艳烈灼目,笼了一身斑驳的阳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