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嫣领着侍婢踏足太子府邸时,府中已是喜乐如潮、宾客如云。她望着漫天夕阳下流光溢彩的织金红绸,不禁赞叹出声。
阿念也倍感新奇,轻声道:“天家婚事排场就是好看,可惜规矩也多,往后姑娘和四殿下成婚,怕是也不得轻松。”
宁嫣还未接话,烟岚漠然地肯定道:“才不会。”
云岫跟着点头道:“依咱们殿下的性情,届时只要姑娘嫌累,那必定是连脚趾都不用沾地,直接坐着拜堂就好!”
烟岚补充道:“躺着也可。”
“姑奶奶们,能不能小点声!”
宁嫣双颊泛红,回身瞪了三名侍女一眼,就见柔桑被宫婢们簇拥着跑过来,眉眼弯弯道:“嫣儿!”
宁嫣抿笑迎上去,将阿念抱着的锦盒递与柔桑:“日子赶得紧,我绣得略微仓促了些。不过有你的画作打底,用来做贺礼,应当还是拿得出手的。”
“哪里!嫣儿的绣工才是天下一绝。”柔桑反夸两句,见四处来往之人众多,连忙牵着宁嫣的手去偏厅歇息。
偌大的偏厅内,此刻珠围翠绕、衣香鬓影。一众妙龄的世族小姐、郡主县主,三三五五地聚在一块儿谈笑。
宁嫣草草扫一眼,便见宁姝与宁婧各自与闺友凑在一起,众人话语间隐隐有「信王」两个字眼。
没待宁嫣细听,几名相熟的锦裙小姐围过来,拉着她与柔桑坐到小案边叙话。
宁嫣这辈子择友慎重,在世族中交好的只有这几名姑娘,多日不见,不由打开了话匣子。
几人从当下时兴的衣缕珠鞋说到各自的钗环香囊,相互夸赞一番,又从钗环香囊谈到新婚的太子夫妇。
再往后,话茬儿自然而然的落到萧南烛身上。
“几位姐姐,我听家中母亲说,信王殿下已然弱冠,早到了娶亲之年!待太子完婚以后,他必定也该议亲了,你们说信王殿下会瞧上哪家小姐?”
说话之人声音稚嫩,乃昌平侯府的嫡小姐。因尚未及笄,不谙世事,这般直白大胆的几句话,几乎道出在场所有贵女的心思。
厅中妙龄姑娘们齐齐默声,昌平侯府小姐未有察觉,又脆声续道:“信王殿下脾气冷,平日宫宴上远远瞧着就叫人胆寒。可他生得好看,比太子和五殿下还俊上几分!”
“我瞧着咱们世族的女儿家里,只有最最、最貌美的嫣儿姐姐可与他相配!”
她话音将落,厅内响起一道嗤笑声。
宁嫣听出那是穆琼枝的声音,坐姿微微顿住,不用回身也可洞悉身后一道道利刃似的眼刀。
偏偏厅中还有如昌平侯小姐一般憨直的姑娘,走过来接茬道:“宁三小姐固然是第一美人,只是我觉着几位殿下相比,还是五殿下更俊朗一些!”
“而且五殿下为人风趣和善,远不似四殿下那般不近人情!”
这姑娘说着,撩裙坐到宁嫣几人身畔,热络道:“你们没听说么?”
“前些日子,刘侍郎家的小姐刘青玉偷偷打听了信王殿下的行踪,就想着送一碟子糕点罢了,竟直接被四殿下派人扔回了刘家!”
“那刘家小姐闹了个没脸,在家中自杀好几次,最后被刘侍郎大人丢去了京外的佛寺清修!”
另一名贵女抢声道:“这事儿我也知道!就昨日,那刘侍郎的官职被连贬五六阶,眼下已经被打发去外州做知县了。”
厅内姑娘们登时小声议论起来,宁嫣心中微暖,唇畔不自觉地掠过一抹笑意。
十年前,在舅父一家的乡庄医馆里,萧南烛同她说,他这辈子不会再放任他的流言蜚语不管……
他当真记得这些话,除她之外,宁姝也好、刘青玉也罢,他始终不曾给任何女子近身的机会。
贵女们各自交谈着,柔桑听不得自家四皇兄被人道不是,驳道:“我五皇兄是不差,可我四皇兄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!”
“我朝北境受大越侵扰多少载?你们忘了是谁年少从军,领兵只打胜仗?!”
公主殿下这么说,众人自是不敢反驳,那憨直的姑娘连连掩唇应是。
旁边有一位貌美的县主打圆场,轻摇团扇,笑道:“几位可别争了,三个多月前上巳节的晚上,信王殿下不是在御街附近遇上刺客了么?”
见众人望过来,那县主抚了抚发上珠花,细声道:“我家兄长在大理寺审查此案,说当夜信王殿下身边带了个绝色姑娘,一直小心护在怀里!说不准这未来的信王妃,殿下心中早有人选了!”
众人愈发惊异,柔桑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,手掌悄悄捏住宁嫣的袖腕,生怕宁嫣失望难过。
远处倚在画屏下的宁姝却醍醐灌顶一般:那晚殿下怀里的女子必定就是宁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