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毕,她抢在汝郡王出声前,纳闷地看向汝郡王:“敢问汝郡王,您从何处看见臣女打马球?”
“郡王别多心,臣女只是不解,这长林围场平日里,可都是男眷女眷分区行动。臣女实在不愿揣度郡王是否闯入……不对,是误入女眷区。”
宁嫣声音柔韧有力,四周登时响起一片私语。
尤其女眷那边,穆琼枝的声音从看好戏到膈应,冷眉道:“这汝郡王私德不端,与家中好几位儿媳有染。他没少行偷鸡摸狗之事,不会趁这春蒐混进咱们毡帐那边了吧?”
旁边一些幸灾乐祸的妙龄小姐闻言掩唇,悄悄嘀咕起来。
兵部侍郎家的嫡小姐拽住母亲的袖衫,惊声道:“前段时日,这郡王爷时常亲自领着小女儿,去我们帐前玩投壶的!”
众女眷们七嘴八舌说起来,汝郡王瞪着宁嫣,酒劲儿上头,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宁嫣趁势福了一礼,续道:“郡王爷垂青,臣女断然消受不起。我朝祖制,为妻子戴孝须满百日,汝郡王上一位继室亡故不满三月,您还是……”
“死丫头,你、你闭嘴!”
汝郡王缓慢地回过神,脸上一阵青白交加,恨不得上手掐死宁嫣。
元贵妃拂袖起身,打圆场道:“圣上,初入围场那两日,是宁家小姐入山救臣妾的性命,臣妾能否为小姐讨个赏赐?”
燕明帝不语,元贵妃垂目瞥向宁嫣。
宁嫣伸手抓住这桩人情债,薄唇一抿,狐狸眸中蕴出一层希冀的泪光,直勾勾地看着元贵妃。
元贵妃不忍拒绝,只得硬着头皮续道:“这婚姻之事,关乎女儿家一辈子的幸福,不如就让宁家小姐自己拿主意吧?”
宁嫣立刻跪下去,郑重道:“求圣上成全,宁嫣此刻并无婚嫁之心,只盼在家中祖母身边扫洒侍奉!”
燕明帝眉目肃朗,一眼扫过众人,沉声道:“汝郡王,你也该注意些德行,此事以宁小姐意愿为主。国公大人,你说如何?”
男眷前排的豫国公身子一颤,心中算盘也跟着抖了一抖,顺从道:“圣上所言极是!”
宁嫣打了个寒噤,稍稍松一口气。
旁边的汝郡王酒意微散,也清醒了些许。然而这般近距离望着宁嫣,女子白瓷般细腻的肌肤、艳而不妖的精致面孔,令他心底越发垂涎。
他目光油滑地盯着宁嫣,声音沙哑:“真个可惜,这等灵妙佳人,也不知往后哪个小子有福气领回家去!”
宁嫣当做没听见,心中怒意翻腾。
今夜之事若被哪个名门贵女拿出去做做文章,她即便无辜,往后在世族里的名声也会不大好听。
汝郡王还没完,不顾身后侍从的搀扶,上手要来抓宁嫣一把。
宁嫣猛地抬脸,眼风扫过汝郡王,那汝郡王竟似被吓飞了魂魄,后退两步险些栽倒地面。
“汝郡王大人,臣女告退。”
宁嫣朝高座之人柔柔欠身,又冷眼瞥过汝郡王,缓缓走回自己的位置。
她尽量无视身边女眷们的指指点点,朝高座边儿的柔桑投了个安心的眼神。余光一瞥,却见柔桑身边的萧清宴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。
萧清宴一身矜贵的紫袍,目光一如既往的从容无害。
宁嫣与他对视一眼,脑海中似被榔头猛敲了一顿,瞬间醍醐灌顶!
是不是萧清宴害她?
她这段日子刻意避开汝郡王这头蠢猪,为何汝郡王还是不偏不倚盯上她?
上一世这头蠢猪也是突然找上她……
宁嫣几乎一刹那明白过来,绝对是萧清宴暗中作梗。他想看她走投无路、陷入窘境,不得不去对他投怀送抱!
篝火越燃越盛,火星子溅到空中,如点点萤火虫落入地面。那红彤彤的火光映在宁嫣的脸庞上,好似点燃一团怨憎的火苗。
萧清宴微愣,在茫茫人群里与她对视的好心情泯没不见。她眼底冰冷又憎恶的暗光,委实令他不舒服。
萧清宴有些狐疑,暗思自己哪里得罪了宁嫣。
他侧目一瞧,便见自己身后的太监凑过来,沾沾自喜道:“殿下,您且宽心吧,这汝郡王最是记仇,酒醒之后必定会寻宁小姐不痛快,宁小姐会来找您的。”
萧清宴眼光微闪,低声笑道:“好,你随我过来。”
篝火燃明夜色,四处皆是巡逻兵将。
主仆二人走了很远的路,行至无人处时,那小太监又哈腰禀报起另一事:“对了,殿下,四皇子那边已从北境往京城赶了。”
“圣上派信过去,命四皇子率先遣部队迅速回京,估摸着不日便到京城……”
话未说完,萧清宴手指往他脖颈间轻轻一划拉。刀片冷光被喷涌的血色掩埋,太监的尸体眨眨眼,这才不敢置信地摔到泥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