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过后,她江水湄与此人,再无瓜葛。
梁十金哪里知道江水湄在想什么,他甚至懒得管江水湄去了哪里,他将全部的筹码都压在了“大”上面,想着,只要这局赢了,他就收手。
大!大!大……梁十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字,仿佛只要它念得足够诚恳,这些骰子就会听到他的号令,翻跳出他想要的结局。
大、大、大……还是小!梁十金张大嘴,一脸的不可置信。怎会如此?怎会如此?
他输得一败涂地!他没有银两了,他几乎将全副身家都压在了今天的赌局上面,他要倾家荡产了……
巨大的事实冲击,让梁十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,他傻傻地站在那里,仿佛是一个等待别人提线牵丝的木偶。江水湄看到这里,嘴角一勾,对梁十金也没有什么怜悯和愧疚,她轻抬玉步,缓缓离开了千金坊,任梁十金一人定在那里,懒得管他的死活。
事已至此,是该一刀两断了。
她走得潇洒,梁十金也忘了江水湄的存在。他呆滞地戳在原地,已经成了一个没有生机的人了。他失去了那么多的银两,又失去了赚钱的机会,从今往后便是穷人一个,活下来有什么意思?
但梁十金不是会寻死的人,他愚蠢、懦弱、胆小,活到了这一步,竟是连死也不敢。他就是这么窝囊的人,可他不认为自己窝囊,他只是觉得自己命不该绝。
梁十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千金坊的。他稀里糊涂地回到了家,此时梁夫人还不知道他已经把家产败光了,也懒得理会他。而是收拾了包袱,又打算去娘家小住几日了。
梁十金什么也管不了了,他躺在床上,脑子是一片空白。他翻来覆去,辗转反侧,想了许久,终是上下眼皮一搭,睡过去了。
没有什么情绪,是睡一觉不能缓解的。梁十金醒来之后,虽然还是失魂落魄,但脑中多了些思考的能力,无论如何,也算比昨日好了。
他想着,这件事情一定要瞒着夫人,然后看看能不能寻些法子,让她从娘家那里拿些钱回来。还有,既然落到了这种田地,江水湄他肯定是没钱赎了,可是他在江水湄身上花费了那么多的金钱和精力,他不想就这样放江水湄自由。梁十金对自己没有自知之明,他总觉得自己待江水湄那样好,江水湄是应该有所回报的。他打定了主意,心中便有了对策。
这日,他如同往常一样,来到了云烟阁。他当了家中的一些东西,总不至于连进云烟阁的银两都没有。鸨母看见了钱,手一挥,也就让他过去了。
梁十金来到江水湄的房间,江水湄看见他,非常惊讶,但她很快便将惊讶压了下去,换上了往日的笑脸:“老爷来了啊?”
“昨日,水湄怎么不辞而别了?”梁十金大刀阔斧地坐下,还维持着表面的威严。
江水湄面不改色:“昨日,我见老爷整个人都沉迷在那赌局中了,我站在那里,也不过是碍眼。便想着早些回来算了,反正……老爷那个时候,也不会有半点心思在我的身上。”
她这话说得委屈又可怜,倒是将自己的错处摘得一干二净了。
“我昨日,确实是忽略了你。”梁十金握住江水湄的手,“怪我,都怪我。水湄,你原谅我吧,我以后不会这样了。”
江水湄心中冷笑一声:“以后,哪里还有什么以后?”她清楚梁家有多少银两,自然也知道,梁十金已经输得倾家荡产了。
可江水湄做这一行,最清楚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的道理,哪怕她心中再鄙夷梁十金,表面的客气还是要维持的。她微微一笑,道:“老爷都这样说了,水湄自然不敢计较。”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我今日前来,有件事情,想跟你商量。”
“是什么事情?”
梁十金长长地叹了声,声音也染上了无奈:“昨日我没有悬崖勒马,以至于输了很多银两……之前说要赎你出来,说了那么久,始终没有兑现承诺,我也很愧疚。但经过昨日那一遭,我也……这样吧,水湄,我在你身上花费了不少银两了,你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,我一直都知道。你知道我是怎么待你的,如今我落魄了点,是你还恩的时候了。这样,我们一起找个良辰吉日,到了那日,你便花些银两,将自己赎出来,然后来我府上,以后我们一起过和和美美的日子,如何?”
江水湄看着梁十金的嘴一张一合,心中只觉得荒唐。他说什么来着?他说要她为自己赎身,然后搬到梁府去,去给梁十金当小妾?
梁十金这是在做梦?是不是还没有从昨日的赌局中走出来,他赌傻了脑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