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兄,这位……朋友,我打扰到你们了?”
赵瑥见此人与谢九尘年纪相仿,英俊笔挺,猜测这便是谢九尘口中的“侠客”毕秋泉。他并未与毕秋泉打招呼,收回目光,对谢九尘道:“明烛,你好好养病,我先走了。”
谢九尘道:“好,赵兄慢走……”他看着赵瑥的背影,欲言又止。
毕秋泉来到床前,问:“谢兄,他是谁?”
谢九尘道:“他是赵瑥。”
“原来是他。”毕秋泉在花溪城中待了也有段日子了,自然听说过赵瑥的名字,“你们……”
“我们是朋友。我生病了,他来看看我。”
毕秋泉是江湖中人,倒没什么门第偏见,觉得书香世家的公子跟一个白手起家的商人不能交朋友。他道:“我也是来看谢兄的,你的身子好些了吗?”
“好多了,无觅不必担心。”
“你昨夜高烧不止,我便去山上找了些珍稀草药,已经交给管家了,明日你就能喝到了。”毕秋泉道,“那些草药都是江湖人的偏方,我头晕身热的时候,混在一起熬一锅药,一喝就好。”
“多谢,无觅有心了。”
“谢兄何必客气,你收留我住了那么多日子。我为你做些事情,也是应该。”
毕秋泉见谢九尘神色不好,也不让他强撑精神跟自己说话了,嘱咐他好好休息之后就告辞了。
回去的路上,毕秋泉忍不住回想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,他不拘礼法,觉得断袖之情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。他看见谢九尘刚刚欲言又止,恋恋不舍的模样,还以为是自己阻拦了他们好好道别,毕秋泉有些愧疚。怀着这淡淡的愧疚,他回到屋中,一夜安睡。
这回谢九尘可真是被冤枉透了,他想喊住赵瑥,不过是想跟他说别再翻墙了,直接从正门出去吧。但又因着毕秋泉在旁,觉得此话会让赵瑥很没有颜面,想了想,还是作罢了。
不过这误会无伤大雅,没人提起,更没人拆穿。久而久之,这件事便成了秋天的落叶,飘飘浮浮,不知去往何处了。
沈河星来到谢府的时候,并不知道谢九尘病了,他带着烦忧前来,想让先生给自己解惑除忧。
可他躲了谢九尘许多日,如今站在谢府的门口,不由得徘徊迟疑。他不知道谢九尘有没有生气,自己厚着脸皮求先生相助,却在先生出手相助之时,率先出尔反尔。他唾弃这样的自己,可他无能为力,他没有颜面与谢九尘单独相处,可除了谢九尘,他还能跟谁倾吐心事呢?
徘徊片刻,沈河星还是进门了。
老管家听说谢九尘的学生来了,便亲自出门迎接,带他进去,路上老管家问:“小公子,你也是知道公子病了,特意来探望的吗?”
沈河星瞪大眼睛:“先生生病了?”
“前两天高烧发热,昨日烧已经退了,今天没什么大碍了,但还是需要卧床静养。”老管家笑了笑,“原来小公子不是来探病的,不过公子见到你,也一定高兴。”
沈河星心头泛酸,他根本就不知道谢九尘生病了,怎么能在病中打扰先生,让先生为自己烦思?
走到谢九尘房门边的时候,沈河星深呼一口气,将心中的烦恼压下,努力绽出灿烂的笑容。
老管家高声道:“公子啊,你的学生沈小公子来看你了。”
只听谢九尘咳了两声,哑着嗓子道:“快请进。”
沈河星迈步走进去,谢九尘已经坐起来了,他只穿着单衣,看见沈河星来,便要披衣下床。沈河星连忙拦住他,道:“先生,您还有病在身,不必起来。您想做些什么,学生去就可以了。”
谢九尘微微一笑:“你来看我,我心中欢喜,想下床给你倒杯水,我们坐着好好谈谈。”
沈河星连忙道:“不必麻烦,我不渴,不用喝水。”他几番劝阻,谢九尘只好定在床上,他今日已经完全退烧了,但喉咙痛加咳嗽,也不是那么好过的。他温和道:“河星,突然来找我,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?”
他不说还好,一说这话,一股浓浓的愧疚攥住了沈河星。他心道:“先生病得难受,却还挂念着我家的事。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,各人有各人的烦恼,我不能再麻烦先生了。”
思及此处,他道:“没什么。因为端午的事情……我一直心怀愧疚,无颜面对先生,逃避了很多日子。但思来想去,总归是我的错,还是想来给先生认真道一次歉,没想到先生生病了,挑了个不好的时机,打搅先生了。”
“无妨,我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。”谢九尘让沈河星搬张凳子过来,在床边坐下,又道:“端午的事情,我也能理解。他终究是你的父亲,他执意不要我的帮助,你我都没有办法。河星,人一生于世上,便有桎梏和枷锁,你已经尽力了,无需自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