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多想追上赵瑥,听赵瑥斩钉截铁地说一句,此事他绝不知情。只要赵瑥这样说,谢九尘就会相信他,知道赵瑥没有背弃承诺,他就能彻底放下心来。
可万一……万一此事真的是赵瑥命人做的,他要怎么做?
谢孺年还病着,谢九尘想不出那么多的东西,他将纷乱的念头都压下来,决定一切等赵瑥回来之后,再说个清楚明白。
晚上的时候,谢孺年喝了一大碗粥,又喝了一大碗药,陪谢九尘说了会话之后,又睡下了。
谢九尘没让厨房做别的东西,只将锅里剩下的粥喝完了,然后才想起来还有韩稚然在。他找到韩稚然,问:“韩大夫,你想吃什么?”
韩稚然道:“先生不必费心,今天出去买药材的时候,我顺便打包了些来福客栈的菜,还没吃完呢。”
“好。”
“我吃饱之后就睡觉,然后晚点去守着令尊,到时候先生去休息一会吧。”
“我不用休息。”
“当然要休息,不然到时候令尊还没好起来,你又倒下了,那就不好了。”
谢九尘心里挂念着谢孺年和赵瑥的事,哪里睡得着,但韩稚然说得也有道理,如果他也倒下了,谢孺年知道此事,恐怕心中更添烦忧,更难好起来。
所以,半夜韩稚然来替谢九尘的时候,谢九尘还是回房睡了半夜。他睡得断断续续,时而梦到谢孺年好几日高烧不退,惊醒过来之后发现只是梦,重新睡下后又梦见赵瑥,赵瑥跟药铺的伙计说药材晒干之后继续出售,他在梦里大喊赵瑥,让他不要做这样的事情,可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喊,都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药材一点点地卖出去,不知道将会落进谁家的病人口中。
天色未明的时候,谢九尘起身后就去了谢孺年的房中,韩稚然道:“令尊的烧退了些,今日继续服药捂汗,等烧彻底退了,过两天就没事了。”
谢九尘摸了摸谢孺年的额头,果然,触手的温度不再烫人。他心下宽慰:“有劳韩大夫了。”
韩稚然打量谢九尘的神色,心中却惊疑,谢九尘去睡了一觉,脸色怎么比不睡觉的时候还要吓人,真是奇了怪了。
谢九尘道:“可否劳烦韩大夫再守一会?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,很快便回来。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
谢九尘点头致意,然后离开了谢府,直奔赵府而去。
黎笛刚刚睡醒,正在院子中洗漱,便见谢九尘过来,他揉了揉眼睛:“谢公子来了,我家公子出门了,还没回来。”
谢九尘道:“我知道,我不是来找赵瑥的,我来找你。”
“找我?公子找我有什么事?”
谢九尘道:“你可知道,赵氏药铺在出售受潮之后晒干的药材?”
黎笛心中一咯噔:“谁说的?”
“我爹生病了,大夫用的药材,正是大半月前在赵氏药铺买的。”谢九尘道,“黎笛,我前来不为质问你,也不欲从你口中得知真相。我想说的是,如果真有此事,请你立刻让人将那些药材都撤下来,不要再卖给别人了,如果没有此事,你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,不必管我。我话说完了,先走了。”
谢九尘匆匆而来,又匆匆而去。独留黎笛站在院中,一时犯难。
谢九尘回到谢府,让韩稚然回房休息,自己来照看谢孺年。他时不时探着谢孺年的额头,再给他换上新的湿毛巾,他守着谢孺年,比睡觉的时候安心多了。梦里的景象光怪陆离,但却大同小异,几乎都是噩梦。
咕咕。
肚子叫了两声,谢九尘这才想起来,自己还没有用早膳。他命人拿了碟点心进来,就在谢孺年的房中吃了。其实他不怎么感到饿,但他必须吃东西,这样才能有力气,有力气照顾别人,有力气……质问别人。
中午的时候,谢孺年醒了一趟,他先吃了半碗米饭,然后再喝药,他的精神好了许多,脸色看着也没那么吓人了。
谢孺年躺回床上,道:“一直躺着,躺得我腰酸背痛。”
谢九尘道:“那爹赶快好起来,好起来之后就可以不用躺着了。”
“快了。”谢孺年笑了笑,“爹感觉舒服多了。”
谢九尘道:“那就好。”
“九尘,你有心事吗?”
谢九尘哪能在这个时候跟谢孺年说赵瑥的事情?他只能道:“我的心事就是爹的病,等爹好起来,就没事了。”
谢孺年叹了一声:“可别等爹好起来了,你又病倒了。”
“不会的。”谢九尘垂眸道,“不会的。”
“最好如此。”
谢孺年今天精神好,又与谢九尘多说了一会话,才慢慢睡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