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现在的他进步了,哪怕在梦里看见赵瑥,也不会再逃跑了。谢九尘立在原地,花了些时间思考了下这到底是不是梦,可还没等他思考出结果,赵瑥上前几步,定在了谢九尘的面前。
谢九尘知道了,这不是梦。因为赵瑥的面容不是模糊的,而是连脸上的绒毛都能在阳光的照耀下看得一清二楚。
谢九尘努力冷静下来,问:“赵兄,你怎么来了?”
十多日未见,赵瑥也需要冷静,他开了个玩笑:“想来念书,可以吗?”
现实中的赵瑥没有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,谢九尘稍稍放下心来,嘴角一扬道:“你这么大的人了,坐在一群孩子中间,不嫌害臊吗?”
赵瑥直勾勾地盯着谢九尘:“我不知道害臊二字应该怎么写,还请先生指教。”
完了,谢九尘想,又有些像梦里的赵瑥了。谢九尘挪开视线,岔开话题:“不开玩笑了,赵兄来找我,有什么事吗?”
赵瑥道:“也没什么,想问问你过几天有没有空,要不要去佛寺?”
“去佛寺……祈福吗?”
做什么都好,赵瑥醉翁之意不在酒,他就是想要跟谢九尘待在一块,便点了点头。
谢九尘心想,这样躲下去也不是法子,说不定见多几面,那些杂念反而会减少,就答应了。
二人各怀鬼胎,做了三日之后一同去佛寺的约定。
赵瑥问:“你要回家了吗?”
谢九尘“嗯”了一声。
赵瑥道:“那我们一起回去吧。”
“好。”
走了几步,赵瑥道:“听谢伯父说,你这段日子都早出晚归,是为了理清思绪?”
谢九尘硬着头皮:“是。”
“理清什么思绪?”
谢九尘胡掐道:“书上有些东西没想明白,想理一理。”
他这随口一掐,倒是与谢孺年的话对上了。赵瑥问:“理清思绪,就需要早出晚归吗?”
谢九尘不知道说些什么,只好点了点头:“早点起来思考,会有比较好的感触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赵瑥顿了顿,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:“我还以为,你是在故意躲着我。”
“哪有?”谢九尘做贼心虚,提高了音量,“赵兄说笑了,我怎么会故意躲着你呢?”
赵瑥道:“哦,是吗?”
这句话跟梦里的一模一样,谢九尘觉得自己又要疯了,他不敢说那句“是啊”,生怕接下来赵瑥就把同心结掏出来,来一句“永结同心”。
谢九尘干脆颠倒黑白:“我也许多日没见赵兄了,莫不是赵兄故意在躲着我?”
赵瑥:“……”
谢九尘干笑两声:“我开玩笑的,我与赵兄无冤无仇,怎么会躲着对方?”
虽然无冤无仇,但也不清不白罢了。
赵瑥另起话题:“最近书院有什么事吗?”
“小雀找了一份护卫的活,来书院了的时间就变少了,偶尔来的时候,也不再躲在外面了,而是跟孩子们坐在一起。”
“为何?”
“也许是他终于觉得这没什么丢人的吧,孩子们都很善良,不会嘲笑他。”
赵瑥意味深长道:“刚刚有人还说我不嫌害臊。”
谢九尘咳了一声:“……那是玩笑。而且,孩子们都认识你。”
“因为那首歌谣吗?”
“对。”
“我不在乎他们认不认识我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呢?你听到那首歌谣的时候,是怎么想的?”
“我想,你也没有那么坏。”
赵瑥笑了一声:“人人都说我坏,你却说我没有那么坏?”
谢九尘道:“仔细想来,李辜之事,洗衣妇之事,人参之事,都不能说明你是坏人。你只是……只是经受了太多的磨难,再不相信他人,也不愿意帮助他人罢了。”
他想,如果他是赵瑥,活到这个岁数,估计也不愿意帮人了。每次帮人,都被反咬一口,什么都不做,也要被人污蔑,所以渐渐变得冷情冷心,因为这样才是保护自己的最佳方法。
赵瑥道:“我不止做过那些事情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谢九尘想,还有猪瘟肉的事情。
赵瑥问:“你知道,还觉得我没有那么坏?”
谢九尘道:“没有。如果你是我,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,那就是坏,可你不是我,我不能拿我的过去评判你的做法。”
“不必为我开脱。”赵瑥像是疯了一样,在心上人面前拼命说自己的坏话,“不管我经历了什么,我就是做了很多坏事,这无可否认。”
谢九尘不想听,道:“赵兄,你不要想那么多。你看看郭星,那才是真的恶贯满盈,你没有那么坏。”
“跟郭星比,恐怕整个花溪城都是好人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