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麻利,干净。”
申仁恩打量着赵瘟,看他的模样,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,他再问:“你是哪里人?”
“是青石镇的人。”
“什么地方?没听过。”
“在南边,一个很远的地方。”
“既然很远,为什么来到了大雁城?”
“爹娘都死了,大伯占了屋子,将我赶了出门。我不知道去哪里,碰上了商队,求他们把我也带走,于是就来到了大雁城。”
此话句句是谎言,但赵瘟却不怕申仁恩识穿,他在大雁城中观察了半日,发现这是一座繁华的商业之城,很多商队都会经过此处,赵瘟所言也算合情合理。
申仁恩果然没有怀疑,他道:“工作内容很简单,就是去厨房洗菜洗碗,一天五文钱,包吃住。未经批准不准出厨房,能做到吗?”
赵瘟道:“可以。”
“阿一,给小赵找个房间,将东西都放下,再带他熟悉下客栈的环境,明日开始工作。”
阿一点头,正准备带赵瘟下去的时候,申仁恩又道:“等等,小童是不是一个人住的?”阿一道:“是。”
申仁恩便说:“不用找新房间了,让小赵和小童住一间吧。两个小孩,挤挤睡更暖和。”他说得好听,其实他是不想让赵瘟占一间房,房子给客人住可以赚钱,给雇工住就算亏了。
赵瘟不知道小童是谁,直到晚上童奕回来之后,他们才认识。
童奕在后厨洗了一天的碗,腰酸背痛的,看见房内多了一个人,他才想起来阿一跟自己提过醒了。
他与赵瘟打了声招呼:“你好,我是童奕,奕奕神采的奕。”
赵瘟坐在桌边:“我叫赵瘟,瘟疫的瘟。”他等待着童奕脸上露出晦气的神情,就像跟别人说自己的名字的时候,每个人都会露出的神情。
可童奕没有,他稍稍睁大了眼睛,好奇地问:“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名字?”
赵瘟道:“因为我花了我爹很多钱,他觉得我像瘟疫一样惹人烦。”
“你爹死了吧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如果爹娘还在人世,怎么舍得让这么小的孩子来客栈干活?”
赵瘟心想,怎么不舍得?刘丽龄还舍得把他卖了呢。
他问:“你爹娘也死了?”
童奕点头:“死了,没人养我活不下去,我只能出来干活。”
“你在这里干了多久了?”
“两年。”
“哦。”
童奕问:“你多大了?”
赵瘟道:“十岁。”
“我跟你一样大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是春夏生的,还是秋冬生的。”
“冬天。”
童奕道:“我是夏天生的,我比你大一些,我叫你小赵吧。”
“没差多少,那我叫你小童吧。”
“好。”
话题说完,两人都沉默了会,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话。过了一会,童奕道:“明天是你第一天干活,会很辛苦,早些睡觉吧。”
赵瘟说好,童奕又问:“你想睡里面还是外面?”
“我都可以。”
“那我睡外面吧,我睡相不好,怕半夜把你踢了下去。”
“好。”
两人爬上了床,赵瘟躺在内侧,他很久没跟别人一起睡了,因此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。三四岁的时候,有些夜晚赵壶不回家,刘丽龄就会让赵瘟跟自己一起睡。
童奕却不一样,这里的小雇工来来走走,他待得最久,与许多人睡在一块过,早就习以为常了。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,而赵瘟睁着眼睛盯着黑暗,直到半夜才睡着。
第二天,童奕先醒来了,他想拍醒赵瘟,还没动手,赵瘟也自己醒过来了。二人来到了客栈的厨房,跟其他的雇工一起吃了早饭,然后就开始干活了。
赵瘟跟童奕干的活是一样的,早上先择菜洗菜,然后给鸡拔毛给鱼刮鳞,中午的时候洗碗刷锅,将锅碗都洗干净之后吃午饭,接着可以休息半个时辰,休息过后循环干一遍上午的活,等到亥时,就可以回屋睡觉了。
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,也很慢。
赵瘟跟童奕再次躺在床上的时候,童奕问:“你累吗?”
“有点。”
“要我给你捏捏肩膀吗?”
“不用了。”
“真的吗?我按人很舒服的,可以让你放松下来。不然的话,明天你起来的时候,肩膀会很酸很痛……”
赵瘟嫌他吵,只好坐起身来,打断他的喋喋不休:“按吧。”
童奕爬起来,凭着月色找到赵瘟的肩膀,然后开始揉捏,问:“舒服吗?”
“挺舒服的。你从哪里学来的?”
“我爹是码头工人,天天都搬抬货物,我每天给他捏肩膀,捏到舒服的时候,他就会嗯哼一声。久而久之,我就知道怎么捏会让人舒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