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老爷道:“可以吧?”
丁扬明点头:“可以。”
就这样,赵瘟正式成为了丁扬明的仆人。他不需要做饭给丁扬明吃,也不需要给丁扬明洗衣服,只需要陪丁扬明玩,哄丁扬明开心就好了。这份活看起来很轻松,实则不然,因为丁扬明总是会想出很多自己觉得好玩,但是需要别人受累的玩法。
比如,他会骑在赵瘟的身上,让赵瘟双手和膝盖着地,背着他在丁府到处走,而他拿着小小的棍子,打在赵瘟背上,发出“驾”的声音,幻想自己是话本子里俊美无双的风流侠客。
赵瘟比丁扬明小四岁,没他高没他重,被他这样压着,觉得腰都要断了。好几次,赵瘟都想把丁扬明摔在地上,爬起来说不干了。可他不敢,因为丁老爷和丁夫人就是他的另一对父母——衣食父母。
谁敢摔衣食父母的孩子?彼时的赵瘟不敢,他觉得自己确实从刘丽龄的身上学会了忍耐,他忍气吞声,苟活于世上,仅仅因为他还不想去死,没别的目的了。
再比如,丁扬明会将自己的玩具故意扔到屋檐上面,让赵瘟爬上屋檐捡回来。这个时候,赵瘟总是会先把梯子搬过来,等爬到屋檐上找到玩具的时候,他想再下来,却发现丁扬明已经让人把梯子拿走了。
赵瘟拿着玩具,苦笑道:“少爷,放我下来吧。”
丁扬明摊开双手:“我没不让你下来,你想下来就下来啊。”
“可梯子不见了。”
“梯子不见了,你不会跳下来吗?”
“我会摔断腿的。”
“没事,摔断了,我找大夫给你接上就是。”
丁扬明这么说,仿佛摔断腿不会疼,不会难受那样。也对,摔断腿的人不是他,他当然不会疼。
赵瘟跳了下来,万幸,他只是扭了脚踝,并没有摔断腿。脚踝扭了,并不能休息,赵瘟还要一瘸一瘸跟在丁扬明的身后,继续忍受这蛮横小少爷的折磨。
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意识不到,其实他也还只是个孩子。
丁扬明也不总是找赵瘟的麻烦,心情好的时候,这位少爷会带赵瘟出去逛街。他有数不尽的零花,看见什么想买的,毫不犹豫就会买下,赵瘟跟在他的身后,负责拿他买的东西。丁扬明买了一路,赵瘟就抱着比自己还高的杂物跟了一路,他看着丁扬明挥霍银两,看着店主摊贩对着丁扬明点头哈腰的模样,悟出了一个道理。
有钱,原来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。
赵瘟自幼便被刘丽龄灌输“有钱能使鬼推磨”的观念,可那个时候他只是记住了这句话,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,兜兜转转直到现在,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赵瘟回头再看,才知道刘丽龄说得确实不错。
赵瘟也想变得有钱,不是为了让别人对自己点头哈腰,而是为了让自己不必再卑躬屈膝。
悟出来这个道理之后,赵瘟做梦都想变得有钱。他不是光想不做的人,他开始想发设法地赚钱,不择手段,不论方法。
丁扬明高兴的时候,会赏给赵瘟不少银两,于是赵瘟想方设法地让丁扬明高兴。无论丁扬明如何捉弄他,欺负他,赵瘟都会笑脸相待,并且投入十二分的热情,让丁扬明玩得尽兴。丁扬明把他当马,赵瘟就手脚并用,以最快的速度向前“奔跑”;丁扬明让他跟黑狗打架,赵瘟便一口咬在黑狗的身上,比狗还像狗,逗得丁扬明哈哈大笑。
就这样,赵瘟从丁扬明的手上得到了不少赏钱。他一分钱也不花,全都存起来,可他觉得不够,还远远不够,他必须要从别的地方得到银两。
赵瘟决定偷钱。
这件事也不难,他是丁扬明的贴身仆人,清楚知道丁扬明的房间里有多少银两。丁扬明是个不记事的,丁老爷把银两给他之后,他就随手扔在房间之中,柜子里,枕头下,架子上,床底下,盒子里……几乎任何地方都有银两,赵瘟心想,丁扬明那么蠢,哪怕自己拿走一半,他也不会有所察觉。
于是,赵瘟的小金库越积越多。他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,每日都拿,但一日只拿一小部分,看见所剩银两不多的时候,他就不会再拿了,直到丁老爷给丁扬明新的零花钱。
人的贪心如同无底洞,渐渐地,赵瘟不满足于丁扬明的房间,他看上了丁府别的地方。比如丁夫人的房间,比如丁老太太的房间,再比如丁府的账房。
夜里,等丁扬明鼾声大起的时候,赵瘟便溜到他看中的各种地方,去观察情况,并不下手。如此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,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,可以下手了。
他先是在丁老太太的房中,偷到了一对压箱底的东海夜明珠,夜明珠光华璀璨,剔透无瑕,赵瘟不知道它们值多少银两,但肯定是很贵的。他偷了这对夜明珠之后,按捺了一段时间没动手,等彻底安全之后,赵瘟又去丁夫人的房间,偷了一只镶金的簪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