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维景脸色越来越沉, 冷声道:“你想让这个人继续待在你的马车里吗?”
瑞兴心知公子这话是冲着他来的,先请姜芫和双画下了马车, 又招呼一个人上来, 像拖死猪一样把男子拖下去,直接把人丢在马车后面。
瑞兴踢了他一脚:“喂,还活着吗?”
男子红肿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, 龇着牙道:“是你?”
“对啊, 是我。你倒是狡猾, 我带着几个兄弟找了你许久,没想到你敢躲在这儿,真是活的不耐烦了。”瑞兴拍了拍他一片青紫的脸。
男子“嘶”了一声:“你们……你们乱用私刑,简直是目无王法!”
“哈,你这时候倒是想起什么是王法了,济世堂的事你怎么说?”
“瑞兴。”陆维景淡淡道,“不要和他说废话。”
“是,公子。”瑞兴正了正脸色。
一只麻袋落在男子脚下,先是被堵住了嘴,又被五花大绑。突然眼前一黑,整个人被塞到麻袋里。接着就被扛了起来,一路颠簸,不知要被送往何处。
“绿烟姑娘,那是何物?”瑞兴看到马车上的红色粉末,虚心请教。
绿烟翻个白眼:“你怎么这么笨,这都看不出来?”
瑞兴笑嘻嘻道:“正是因为没有绿烟姑娘聪明,我才要问。”
绿烟大发慈悲道:“好罢,那我就告诉你,那是用番椒研磨的细粉。”
“番椒粉?”迎着阳光,陆维景眸子微眯,端量着姜芫,“这又是你的主意?”
姜芫理直气壮:“我又不如你有武艺傍身,自然要携带防身之物。”
陆维景觉得这话有道理,可还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番椒粉和匕首用来防身,那她一个姑娘家,动不动就剁……是从哪里学来的?
姜芫心虚的摸摸鼻子,忽见曾伯朝这边走来。她立刻跳上马车:“好了,耽搁了这些时间,我也该走了,别误了我的正事。”
陆维景见她颇有落荒而逃之意,不由暗自好笑。
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,竟然骑着马慢慢跟了她一路。
姜芫一只脚迈上台阶,忍不住回头:“陆世子也来济世堂看诊?”
“随意看看。”言罢,先一步进了门。
一进门,一股好闻的药香涌入鼻端。除了药柜,便是书籍,屋里的摆设简单朴实,那一袭青衣显得格外引人注目。
此时,她已经摘下面纱,露出一张白皙清秀的脸,虽不是美艳绝伦,却是仪静体闲,气质独特。即便是脸上存留的伤痕,也不能破坏一丝美感。
待她忙完,姜芫才敢出声打扰:“宁大夫。”
宁素一转身,便看到少女亭亭而立,一身藕色衫裙碎芒浮动。玉面淡拂,端的是盛颜仙姿,丰标不凡。
她有些惊讶,不经意间扫过瑞兴,恍然大悟:“方才是姑娘让人帮了我?”
倒是个聪慧的姑娘。
姜芫笑笑:“只是路见不平罢了,而且他也不是我的人。”
宁素没有多问,向瑞兴道了谢,又问明姜芫的来意。
姜芫打好了腹稿,仔细将柳氏的病情与她说了。
宁素沉吟片刻:“我既是欠了姑娘人情,自然愿意过府为令堂看诊。”
“多谢。”姜芫不胜欢喜。
“只是要劳烦姜姑娘等一两日。”
她脸上的伤太明显,姜芫顿时了然:“应该的。”
“姜姑娘既然找上我,自然也早就打听了济世堂的规矩。我们可事先说好了,为令堂诊病,我还是要按照我的规矩收诊费的。”
也就是说,她还是要“劫富济贫”的。
她这般直言不讳,丝毫不怕得罪人。
姜芫当然不会生气,暗道这位大夫真是与众不同。
“一切都听宁大夫的。”
忽然听到一阵呻.吟,旁边榻上的人身体动了动。可仍是意识不清,想下榻走动是不可能的了。
姜芫好奇道:“宁大夫打算一直把她留在此处吗?”
“我已经托人去询问,是否还有其他亲戚愿意收留她。”
“若是找不到其他亲戚,或者亲戚不愿意收留她呢?”
宁素面色不改:“救人救到底。”
茶烟袅袅,在她面前覆上一层薄雾,姜芫的笑容也有些朦胧。
“姜姑娘是不是觉得我很蠢?”
姜芫摇首:“我没有嘲笑宁大夫的意思。只是觉得,同样是人,我着实做不到如你一般以德报怨。”
宁素抬眸,与她对视。而后轻声道:“我不是以德报怨,只是我若见死不救,便有违学医的初衷。”
有什么区别吗?归根结底,还是宁素心地善良。
姜芫准备告辞,刚要开口,就和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对上了,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,觉得这眼神中藏了以往没有的深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