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宁知道,鸢蘅还是会走向原来的结局。
以一己神魂,封印万魔窟,与鬼魃同归于尽。
虚空中突然狠狠砸下来一道身影,撞击到地上荡起一阵气浪。
烟尘散去,一道高大的身影撑剑起身,银白的战甲上血迹斑驳,冷白俊美的脸上一片森寒,嘴角缓缓溢出血丝。
鬼魃悬立于虚空之中,冷眼睥睨着下方的祭斛。
祭斛脸色冷沉,目光寒凉,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丝。
鬼魃冷笑出声:“你不过一个修行三万年不到的仙尊罢了,我出世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,如何能打得过我?”
他赤红的眼眸看向恒水之渊前的鸢蘅,隔着虚空与她清冷的眼相对,唇角缓缓勾起邪肆的笑。
“她才是我的对手,放眼整个上界,只有鸢蘅配当我的对手。”
鬼魃身影一晃,径直朝鸢蘅冲去,宽大的衣袍翩飞,苍白的脸上邪肆。
祭斛清隽的脸一沉,执剑飞身上前拦他:“今日要想与她对手,先杀了我。”
鬼魃嗤笑出声:“那便成全你。”
“去死吧!”
两人相撞在一起,银白的剑光在漫天的魔气中四起着,威压斩平万里山河,将周围的仙兵魔将们掀飞。
鸢蘅独自一人立在恒水之渊前,纤瘦的身子将数万的恶灵牢牢拦于身前。
岁宁看的有些不忍,看着鸢蘅那与她一模一样的眉眼,就好像是她在奋勇杀敌一般。
她深知鸢蘅的结局,也知晓自己做不了任何改变,只能看着她走向死亡。
仿佛……是她自己在走向陨灭。
手上传来力道,谢长舟攥紧了她的手,清透的眸子带着安抚。
岁宁心下叹气,与谢长舟一起看着身前的鸢蘅。
虚空中的祭斛不知被打下来几次,原先一丝不苟束起的长发有些凌乱,冷白的脸上满是道道细微的伤口,朝外渗着血。
鬼魃苍白阴柔的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显露,整个面部都是鲜血,黑色的衣袍破损好几处,模样不比祭斛好多少。
他一双暗红的眼底满是杀气,一字一句仿佛从胸腔中挤出:“祭斛,你惹怒本尊了。”
祭斛轻笑,眉梢舒展开来,眼底却并无笑意:“故意的,怎样?”
鬼魃朝他冲来,两人又缠斗在一起。
不远处观战的岁宁心下叹气,祭斛这般模样,应也是坚持不住了。
不过,他与谢长舟在某些方面真的出奇的相似。
两人打起架来完全是不要命的状态,丝毫不顾及自身安危,招招只往对手身上出杀招。
谢长舟轻声开口:“快了。”
岁宁拧眉困惑不解:“什么快了?”
她话音刚落下,恒水之渊前的鸢蘅突然腾飞至虚空,华丽的袍服垂下,衬得整个人的身子更加纤细瘦弱。
她手握斩魔剑,磅礴强大的神力倾斜而出,牢牢压制着不知从哪里窜出的恶灵。
鸢蘅清冷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战场,遍地尸骸,残肢断臂,仙兵和魔将们的尸身横躺在地。
而祭斛眉眼冷冽,银白的战甲满是血迹,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侧,任凭鬼魃的魔气侵蚀着他的身躯。
身前的鬼魃面对他完全不要命的打法有些舒展不开,阴冷的面容上满是杀气,被祭斛逼的节节败退。
但鸢蘅看得出来,祭斛受的伤远重于鬼魃。
他坚持不过半天,等到他败下阵来,鬼魃会毫不留情地斩杀他。
鸢蘅清澈明亮的眸底浮现不忍,面纱被风吹动,看向战场的眼神慈悲清冷。
这场大战,死了太多人了。
恶灵被她的神力暂时压制,尖啸着想要朝她扑来。
战场上不时有仙兵倒下,死去时的眼神绝望不甘。
上古魔兽猈兽肆意践踏着仙兵们,所过之处一片狼藉。
而祭斛,一次次被鬼魃打下虚空,摇晃着站起身后又朝他狠狠冲去。
鸢蘅清冷的眸中情绪复杂,她这一生不过短短四万年,比起神族来说算不得什么。
可她是神主的女儿,父神与母神陨落之时她还未孵化,待出世诞生后,这世间已经只剩下她一位神了。
她护了这上界万年,这是她最后一次了。
她眸光一转,与仰首望向她的岁宁相对。
明明是一模一样的眸子,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。
岁宁乌黑的眼眸情绪复杂,心底一股强烈的悲恸涌上心头,令她鼻头一酸祭斛要落下泪来。
鸢蘅清冷的眼眸缓缓扫过岁宁与谢长舟,最终落在他们紧紧相握的手上。
她一怔,随即莞尔一笑,清冷的眸底浮现笑意。
她喃喃自语:“甚好。”
她再看向岁宁,眸底是极致的温柔。
“岁宁,我很高兴见到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