幼容从腰带间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,为沈默擦拭额头的冷汗,“公主,是不是宗掌印对您做了什么?”
不然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公主怎会一下子变得这般虚弱不堪。
沈默虚弱道:“让本宫安静会。”
她这会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,只想闭上眼好好的睡上一觉,也不知那死太监点了她什么穴道,竟害的她如此虚弱。
韩络办事的效率很快,没多会儿就买来了好几匹马与一辆马车,他来到沈默身前,看着她苍白的脸色,问道:“长乐公主可是受伤了?”
沈默摇头,声音有气无力,“本宫体弱,方才一折腾,有些累着了。”
韩络:……
这西凉国的公主可真娇贵,比他们北凉的公主可娇贵多了。
幼容搀扶着沈默上了马车,马车比不得前面那般奢华,却也不是太差,至少有个宽敞的坐榻够她躺下。
为了不再耽搁时间,今夜此行北凉,晋拓洵与贺五,宗禄与魏肃和韩络等人,先行骑马保护长乐公主前行,剩余的士兵在后面跑步跟着。
几百号将士整齐有序的跟着驰聘的马匹跑着,原本拥挤的驿馆外面顿时空旷起来,只剩下浓烟大火与满地的尸体。
迟卞与剩下的北营士兵从暗处中走出来,他像疯了一样跑向被大火吞噬的驿馆,想要去寻找迟卫的踪影。
方才的打斗中,他一直没有看到迟卫的人,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最了解,遇到这种事,他恨不得双手持剑冲上去痛快的打一场。
早知如此,他就不该让迟卫跟过来。
士兵们拦住迟卞,不让他冲进火海,迟卞红着眼眶,双腿瘫软的跪在地上,看着满地的尸体,忽然间爬起来,双手一具一具的将趴着的尸体翻过来。
不是……
也不是。
他翻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,一张张陌生与熟悉的脸一一在眼前掠过,可都没有迟卫的踪影。
迟卫跪坐在地上,看着被大火烧灼的尸体,满是鲜血的双手捂住了脸,滚烫的眼泪从指缝中流出,一声声无助悲痛的声音从指缝中倾泄而出。
“儿子……”
北营士兵们站在迟卞身后,看着他跪坐在地上,棕黑色的长袍上沾染了泥土与血迹,以往挺直的背影也萎靡下去,透着无言的悲凉。
迟卫是迟统领唯一的儿子,他有多在乎这个儿子,京都城识得他的人几乎都知晓,如今迟卫出了事,迟统领怕是有些遭不住这种打击。
已近寅时,天愈发的冰冷刺骨,但因驿馆燃着大火,火势很大,烤的士兵们竟不觉得冷。
迟卞缓缓放下双手,麻木的站起身,疲惫的说了一句,“回京复命。”
“是!”
士兵们齐齐应声,跟随着迟卫离开驿馆。
噼里啪啦的火势中,一匹马驰聘在官道上,加快速度赶到了驿馆前。
“吁——”
他勒停了马儿,一跃而下,震惊的看着快要烧成灰烬的驿馆与满地的尸体。
有都卫军的,蒙面黑衣人的,还有北凉士兵的,在他离开的这几个时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?
“迟统领,迟小公子还活着!”
有士兵看见了迟卫,拉扯着嗓门大喊着。
迟卞转身拨开身后的士兵朝后看去,只见迟卫站在大火前,一脸震惊的望着满地的尸体。
迟卞第一次知道体会到从天堂跌入地狱,又从地狱回到天堂的滋味。
他大步奔跑过去,口中又喜又怒的喊道:“臭小子,你跑哪里去了?!”
迟卫乍一听到迟卞的声音,刚一转头,竟被迟卞抱了个满怀,他满是错愕,“爹,你怎么在这?”
迟卞却没有回他的话,而是放开他,将他上下检查了一遍,确认没有受伤才愤怒大吼,“你跑哪去了?!”
迟卫被吼的愣了一下,指了下绑在马鞍上的包袱,“宗掌印说他此行没带几件换洗的衣裳,就让我去洛城的成衣铺子里,让他们连夜做一件衣裳带过来。”
迟卞攥着迟卫双臂的手猛地收紧,顺着他指的方向,看向绑在马鞍上的包袱,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。
“我们走。”
迟卞拉着迟卫的手腕带他离开,“此行北凉你不准再去,跟我回家!”
“不行,我还要去追宗掌印他们呢。”迟卫想要挣脱的禁锢,却被迟卞一掌给劈晕了。
他背起晕倒的迟卫,声音明显比方才轻快了许多,“回京都城。”
士兵们齐齐应声,“是!”
这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才灭。
北凉的天气比西凉要冷得多,昨日似是下了一场雪,一眼望去,白皑皑的一片银色。
这一路紧赶慢赶,终于在十日后抵达了北凉国的天子脚下——临安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