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只有牺牲她的女儿来保全陆家,没了茵儿,她便没了软肋,巡监司与林家联手,她也不惧。
眼下唯有破釜沉舟,崔佘安那边她已交代好了,这几日给陛下用的药膳都动了手脚,过不了几日他还会如之前一样昏迷。
只要他倒下,国事还是由她暂代,届时,她定要覆灭了巡监司与林家,让他们下去陪她的茵儿。
沈默只觉得抚着她脸颊的手是一柄匕首,寸寸割裂着酆时茵的灵魂。
她现在竟有些心疼酆时茵了。
看似是受万千宠爱的公主,可遇到了权势,再尊贵的身份也成了权势中的祭奠,被曾经疼爱过的家人无情抛弃。
陆鸢起身,让碧蕊将食盘放在桌上。
她端起茶壶到了一盏热茶放在方几上,又将四碟点心摆在她面前,温声笑道:“茵儿先尝一尝母后做的点心,先垫垫肚子,等会母后给你吃解药。”
她移开视线,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握紧,上齿紧咬着下唇,才不让自己哭出声。
陆鸢转过身背对着沈默,她不愿看女儿死在面前,她怕看到茵儿痛恨她的目光。
碧蕊心疼的看着沈默,站在一侧低着头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。
碧蕊踌躇了一下,拿了一块芙蓉糕递给沈默,柔声道:“公主,这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,您尝尝。”
沈默看着伸在眼前的芙蓉糕,狭长浓密的眼睫下闪过刺骨的冷意。
“公主,您尝尝。”
见她未动,碧蕊又重复了一遍。
沈默抬起头看向背对着她的陆鸢,笑问了一句:“母后,外祖父说查到刺杀茵儿的凶手了,那个凶手是真的吗?”
陆鸢没有转身,只道:“是真的,母后已经把他杀了。”
长乐宫里掌了灯,宫女都候在外面,夜里的风吹拂在门扇上,能看到檐下烛影的晃动。
赵筑的声音从殿外传来,“娘娘,陆国公去了坤宁宫,说有事与娘娘商讨。”
陆鸢闭上眼,一滴泪顺着眼帘落下。
她抬手拭去脸上的泪,转过身端起茶盏递到沈默唇边,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,“茵儿,母后喂你喝。”
陆明去了坤宁宫,他这是催酆时茵的命来了。
沈默抬眸看着陆鸢,这个女人眼圈微红,眼角还凝聚着一滴泪,端着茶盏的手也有些微颤。
而她眉眼一弯,竟是笑了。
陆鸢无法回应这双充满笑意的眼眸,只是僵硬的牵扯了唇角。
“茵儿都这么大了,自己会动手的,就不劳母后了。”
沈默接过她手中的茶盏,搭在唇边轻轻吹了吹。
她今日若是不喝,陆鸢还会有别的法子对她下药,她不能表现的太明显,万一被她瞧出破绽,反倒会令她起疑。
外面陡地传来了赵筑的惊呼声,“宗掌印,你不能进去!”
殿门从外面推开,魏肃携司卫军候在殿门两侧,宗禄从殿外走进来,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端着茶盏的沈默,见她无事,悬着的心这才落下。
陆鸢转过身,脸色阴沉难看,“你来做什么?!”
宗禄朝她行了一礼,唇角噙着邪肆的笑,“奴才自是来接公主去巡监司的。”
沈默抬眸看向宗禄,心里微微一惊,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。
她适时的回了一句:“本宫不去了,母后已为本宫寻了解药,再不受你控制了,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“哦?”宗禄垂下手臂,走到方几前,拿起一块芙蓉糕,挑眉看向陆鸢,“奴才记得没错的话,崔院正还在翻医书,他连公主体内中的什么毒都不知晓,何来的解药?”
陆鸢脸色微微一变,冷冷的瞪着宗禄,“本宫何来的解药用不着告诉你,从今日起,公主不再服用你的解药了!”
宗禄“啧”了一声,朝魏肃道:“逮只猫来。”
魏肃道:“是!”
陆鸢意识到他要做什么,脸色陡地沉寒,“你要做什么?!”
宗禄转着手中的芙蓉糕,面具下的眸似笑非笑,“应该是奴才要问皇后娘娘要做什么,娘娘觉得,奴才把公主放在长乐宫,就当真不注意这边的动静?”
陆鸢呼吸忽的一紧,声音几乎从银牙里挤出来,“你今日别想带走茵儿!”
她沉声吩咐,“赵筑,请宗掌印离开长乐宫!”
赵筑应了一声,快速带了几名都卫军,却被司卫军拦在殿外,陆鸢气的太阳穴发紧,“宗禄,你想反了不成?!”
宗禄放下芙蓉糕,走到沈默身旁,抢过她手中的茶盏在鼻尖闻了闻,“这芙蓉糕与茶水里有什么皇后娘娘比奴才清楚。”
陆鸢下意识看向沈默,眸底绞着复杂,纠结。
沈默听得‘云里雾里’,好奇问道:“母后,宗掌印说的什么?茵儿怎地听不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