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禄抱着沈默走进十五年前她所住的房间,让魏肃关上了房门。
屋内燃着炭火,暖盈盈的热气扑面而来,似是消散了雪绒狐裘上的潮湿冷意。
宗禄抱着她坐在软椅上,伸手要解她的狐裘。
沈默惊得身姿往后一靠,抬手止住他的动作,“我自己来,你先出去。”
她避着他,亦避免他的触碰。
她已明确了自己对谢章的感情,便也知晓自己的身份,而谢勋对她有情,她更不该与他相近,这样对他不公,对谢章亦是。
沈默想要起身离开,肩上却是一重,她被谢勋控制着,他的力道使她动惮不得。
“谢勋!”
沈默冷了脸色,黛眉紧蹙,“今日我便把话说清楚,于你,我从前当做义子,现在当做亲人,于谢章,我对他有情,是男女之情,谢勋,有些执念该放下的就放下,别为难自己。”
“你有什么资格劝我放下!”
宗禄攥着她的双肩,双目猩红的怒视着她,“我同谢章一样,执念在心里埋了十五年,仅凭你一句话如何放得下?凭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?你为何就不能看看我,哪怕一眼也好,哪怕对我有一点点情我也高兴,为什么非要说的这么残忍!”
“就像长孙史说的,我执拗,我一根筋钻到死胡同里,我非你不可!离开关隘之前,我也劝过自己要放下,可再见到你时,压抑在心里的感情是我不能控制的!你劝我放下,那我劝你放下对谢章的感情,你放得下吗?!”
宗禄死死的凝着她,攥着她双肩的手指骨节根根泛白,鬓角青筋剧烈跳动,显然怒到了极点。
沈默眼睫颤栗了几下,双肩被他的力道攥的生疼,她望着面具下的那双眸,眸底爬上了根根血丝,与瞳眸深处溢出的执念绞在一起,让她呼吸紧绷,想要转头避开。
宗禄却捏住她的下额,逼得她不得不面对那双猩红的黑眸。
他逼近她,面具上散发的寒意侵蚀着她的肌肤毛孔,冷的她从心底里窜一股寒意。
“大人,我放不下,从前不打算放下,现在更不会,你可以选择喜欢谢章,可你也没有权利阻止我对你的感情,我要做什么,想做什么,你干涉不到,也拦不得!”
他愈发逼近,冰冷的面具快要贴上她的肌肤。
沈默吓得横手拦在他身前,阻止他的靠近,可她的力道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。
下额被迫抬起,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。
谢勋灼热的气息不断侵蚀着她,沈默忽然疯了一样的挣脱他,混乱之中,一巴掌打在他脸上,打掉了他面上的面具,面具掉落,露出谢勋冷俊的脸庞,也让那双眸底的猩红愈发浓郁。
她横出手臂抵在他胸膛前,冷冷的瞪着他,“出去!”
那只横在他胸前的手臂抖着颤意。
她在恐惧。
宗禄终是怕吓坏她,握住她的腕骨拽下,单膝跪在她脚边,低声笑开,“大人怕什么,谢勋一个阉人,即便真想对大人做点什么也有心无力。”
他按住她的手放在腿边,为她解着系在颈前的狐裘系带,“狐裘湿了,穿在身上会着凉,我给大人取掉。”
沈默紧抿着唇畔,按在腿边的双手紧紧蜷起,看着低垂着眼眸的谢勋,心里的弦紧紧绷着,努力不让那根弦断掉,不再刺激谢勋。
宗禄吩咐候在外面的魏肃,“去给公主打些热水沐浴。”
魏肃道:“是。”
狐裘被宗禄放在另一张椅上,宗禄起身从木架旁取来一双用红丝线绣着梅花瓣的绣鞋,单膝跪在她脚边,意识到他要做什么,沈默豁然起身,连带着软椅往后挪动了几步。
她看着始终单膝跪在地上的谢勋,冷了声音,“我自己有手,你出去吧。”
宗禄沉默着起身,手里提着绣鞋,按住沈默的肩,又将她按回软椅,“我给大人换好鞋子就走。”
一路赶回来,她鞋子被雨水打湿,双脚染了寒气,对她身子不好。
沈默根本反抗不过,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她的脚踝,让她动不得半分。
鞋子褪掉,白袜也跟着褪下,露出一双玉足,也露出了垂落在脚踝上的银环,银环上雕刻着几朵梅花瓣,梅花用燃料染得鲜红,银环中卡了一个暗扣。
银环的模样与脚铐类似,就像是锁住了她的双足,将她禁锢在一方之地。
能在她脚裸带上此物的,除了谢章还能有谁。
宗禄捏着暗扣的指腹泛着青白,他清楚的看到暗扣内刻着谢章二字,刺的他瞳眸剧痛。
沈默紧抿着唇畔,陡地听见谢勋笑出声。
笑声苍凉讽刺,逐渐响彻在房内,没过一会,只听谢勋止住了笑意,捡起地上的面具,起身朝着房外走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