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默走到马匹前,轻提裙摆,本想着自己上马,不料腰肢一紧,眨眼间就被谢勋抱坐到马鞍上。
他适时的收回手,酆时霄气的胸膛震动,咬牙切齿的,“你就不能轻点?!”
宗禄黑眸轻闪,问沈默,“公主,奴才可伤着你了?”
沈默双手抓着马鞍,低着头,一副乖顺的模样,“没有。”
她这副模样是宗禄甚少见过的,乖顺柔弱。
他知道大人在伪装,为的是让旁人看出她受制于他,惧他,可他多希望,她这副柔弱的一面是真实展现在自己面前。
他微眯了下眸,看向酆时霄,“靖王听到了?”
酆时霄冷哼一声,对沈默道:“妹妹莫怕,等回到长乐宫就无事了。”
他跃上自己的马背,终于问道:“妹妹,哥哥怎没看见幼容?”
沈默唇畔轻抿,幽幽抬眸看向宗禄,抓着马鞍的纤纤素手紧了几分,手指骨节透着些冷白。
幼容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说,怕贸然说了露馅。
于是,只能以这种方式抛给谢勋。
宗禄避开她的视线,只冷声道了一句:“回靖王,幼容被奴才杀了。”
“杀了?!”
酆时霄好悬没一掌劈过去!
幼容是陪着妹妹一块长大的奴婢,她对妹妹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,竟被宗禄给杀了!
难怪妹妹现在瞧见宗禄这般胆怯惧怕,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,收起了尖利的爪牙。
宗禄云淡风轻的补充了一句,“不听话,便杀了。”
他跃上马背,牵起沈默马匹的缰绳,朝着前路出发。
陆盏握紧缰绳,看了眼前方的宗禄,想到在北凉临安城见到幼容的最后一面,他让她坐马车跟在后面。
幼容死了,应是与长乐公主有关。
许是宗禄要控制酆时茵,幼容从中使了性子,惹恼了宗禄,便取了她的命。
大部队快速前行,占据了官道的道路。
沈默知道,谢章就在他们身后跟着,他说过,他会在暗中护着她,让她安心。
其实,她一人足矣,以酆时茵的身份,对付陆家人就是一把最好的利剑。
可她答应过谢章,会改掉独立其行的毛病。
沈默拢了拢身上的雪绒狐裘,阻挡住寒风的侵袭,宗禄没有偏头,视线的余光察觉到她的举动,操控着缰绳,让马儿的速度放慢了一些。
初春的天说变就变,晌午还晴空万里,入了酉时,天忽然间就乌沉沉的,寒风四起。
乌沉的天际被蓝色的闪电撕裂了一道口子,伴随着‘轰隆’的打雷声,豆大的雨兜头而下,让人防不胜防。
周围空旷,并无避雨的地方。
沈默带上狐裘的兜帽,任由雨水滴落在狐裘上,抓着马鞍的手被雨水击打着,雨滴从手背滑落到手心,滴落在马鬃上。
她微微眯眸,敛去眸底的冷意。
酆时茵身子弱,她真怕淋一场回去给病倒了。
大部队的远处。
褚桓负手立在高树上,银色面具下的眸紧紧锁着远处的那道身影,他沉声吩咐:“杭奕,让陈禹带人冲过去,分散他们,引走宗禄与公主。”
大人身子受不得淋雨,这样下去,染了风寒,她得难受好几日。
杭奕皱眉,“二爷,这里离京都城只有三个时辰的路程,我们若贸然出手,恐会引起西凉皇城的注意。”
闻终不忍去看淋在雨中的沈默,低垂下头,道:“殿下,以大局为重,陆鸢派的人就在暗处随时盯着谢勋,若是我们忽然出手分散他们,反倒会给陆鸢对谢勋下手的机会。”
褚桓负在身后的手紧握,长眉冷俊紧蹙,凝着远处那抹身影,纤弱的身姿在雨幕中艰难前行着。
一到春季,西凉的天就不稳定。
有时会在晴空万里下起瓢泼大雨。
这场雨来的突然,他们来时,都没带纸伞。
酆时霄调转马头,与沈默并行,朝她伸出手,“妹妹,到哥哥这来,哥哥的披风能帮你挡挡雨。”
宗禄伸手握住沈默的腕骨,越过她头顶看向酆时霄,“靖王这么着急带走公主,是等不及要对奴才动手了?”
他唇角噙着邪肆的弧度,眼底却盛着冷意。
大雨落在他身上,雨滴滴落在面具上,面具下的那双眸盛着雨幕的寒彻,看人时,让人心里滋生了一种难言的寒意。
酆时霄脸色难看,遏制不住愤怒,竟是吼出声,“本王只是担心妹妹身子骨受不住罢了,宗掌印何故这般提防?”
宗禄冷笑,“奴才还是得防着些,万一靖王带着公主走了,悬在奴才头上的那把利刃岂不就趁机落下了?”
酆时霄愤恨的瞪着宗禄,他的确有这个想法。
趁着大雨,带走妹妹,只要能在子时前赶到皇城,杀了宗禄又何妨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