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偏了下头,想要仔细听上方的动静。
少顷,压低声音续道:“方才也你听到了,他们人先到,货要隔一天才到,我们杀了武道山,前去和海盗谈盟,等第二日货到的时候,我们在假扮武道山的人杀了运货的人,如此一来,海盗只知你韩家,不知东坞的武家,岂不万无一失?”
韩络握住她的腕往后拉了一步,沈默冷不防的朝后倒了一下,后背靠在了一度温热坚实的胸膛里。
女人身姿纤弱娇小,束着的公子簪抵着他的下额,丝丝缕缕的乌发轻扫着他的肌肤,像是万千羽毛拂过似的。
韩络往后退了一步,握着她腕骨的手下意识松开,道:“你再往前一步就栽到木箱里了。”
沈默:……
她没有内力,甲仓里无一丝光亮,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,走路全凭感觉。
沈默的手心蓦然一凉,像是有冰冷坚硬的东西覆在了手心。
“抓着剑鞘,跟着我走。”
韩络走到她前面,动了动剑鞘。
沈默握住冰冷的剑鞘,随着他的牵引走到甲板下,韩络在甲板下凝神听了片刻,打开甲板飞跃上去,又将沈默拉上来。
他们二人躲在暗处,待了足有一个时辰,将船舫上巡逻的士兵数了一遍,百十号人。
在第五轮士兵巡逻过来时,韩络从后方悄无声息的打晕了两人,拖到角落里,让沈默与他一道换上士兵服,随后将两名士兵用绳索吊着丢尽了海里,一丝动静也没发出。
沈默站在边上看着,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。
韩络就站在栏杆处,骨节分明的手掌攥着绳索,清冷弯月映在那双冷俊的眉峰上,犹如暗狱索命的鬼魅,从黑暗中伸出无形的巨网,锁住她的喉咙,让她胸膛里的呼吸逐渐紧绷,急促。
“走。”
韩络将绳索丢进海里,拽着沈默的手腕跟上巡逻的队伍。
到了深夜,船舫已经靠近了深海。
快如卯时。
海上寒风阵阵,冻得沈默浑身打着哆嗦,握着剑鞘的手都止不住的发颤。
他们在船上换班巡逻了足有四个时辰,这个点,武道山早已睡下了。
夜幕上挂着弯月星芒,远处的有艘船伫立在茫茫的海域上,从这里依稀能看见船上的火把。
应该是海盗的接头人了。
韩络握紧了剑鞘,声音压得极低,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,“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。”
房门‘吱呀’一声。
韩络与沈默候在栏杆处,看着武道山的属下卫高从房里走出来,那人正是在小食馆里给掌柜丢银子的男子。
沈默迅速伸手戳了下韩络的手臂,在韩络疑惑望过来时,朝他做了个劈刀的手势。
她相信以韩络的武功,足以对付卫高。
沈默守在武道山的房外,在卫高离开后,韩络跟了上去,不过两刻钟的时间,韩络换上了卫高的衣裳朝这边走来。
卫高没有韩络高,束带绷在腰上,愈发显得男人的腰腹坚实精瘦。
沈默握紧剑柄,忽然朝他招了招手。
韩络怔了一下,走到她身前,见她抬手覆在唇边时,便倾下身,低头附耳过去。
沈默说了刺杀了武道山的计划,女子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耳畔,韩络略有不适,微微侧了下身子,待她说完后,便直起身点了下头。
他走到栏杆前,背对着她而立。
沈默走到远处,褪去身上的士兵服,身上穿着的仍是她那身黑红色劲装。
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里。
武道山躺在榻上,只着了一件白色的寝衣,身上盖着一层棉被,屋内点了一盏烛灯,幽暗的光亮衬的他脸上的那道疤更显狰狞。
韩络反手握着剑柄,剑背贴着手肘外部,躲在临窗的花架旁,后背贴着木板缓缓蹲下身,目光冷锐的盯着床榻的方向。
他的武功本就不低,又身怀内力,屏气凝神后,若不在房中仔细查看,还当真察觉不到他的踪迹。
沈默头一次觉得,韩络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。
可惜,与她是对敌。
“谁?!”
几乎在沈默刚迈出步子时,睡梦中的武道山骤然睁开双眼,目光冰冷凶狠的看向房门!
那一刻,他脸上的疤痕像是活了一般,透着狰狞可怖的杀戮。
沈默站在隔帘外,两旁的柱子投射在她身上,在她脸上落下一道阴影,武道山一时间竟有些看不清她的五官。
“武道山,你脸上的伤可还疼着?”
武道山的目光骤然迸射杀意,抄起枕边的弯刀起身,隔着珠帘圆桌瞪着沈默,“找死!”
“到底是谁找死?”
沈默背手而立,下额轻抬,周身气势凛然傲气,隐匿在阴影里的漆黑双眸冰冷漠然,“武道山,谁给你的胆子敢踏入西凉的地界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