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默忽然靠近他,狭长微卷的睫羽轻眨了两下,唇角噙着嘲弄的嗤笑,“那我若要杀你了父皇呢?”
褚桓抬起沈默的手,从衣襟里取出匕首放在她掌心,深邃的眸望进她眼底,“那我为大人递刀。”
沈默:……
她垂眸看着手里的匕首,正是十八年前除夕夜里,她送给谢章与谢勋二人的匕首。
她只觉得匕首有点烫手,连忙还给他,拉过锦被蒙头盖住,声音闷闷的,“我困了,你快出去吧。”
褚桓将匕首收进怀里,看了眼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的人儿,“待会外面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,等明日,一切都尘埃落定了。”
“好。”
沈默闷闷的声音再度传来。
褚桓起身离开殿门,深夜的风透着寒气,扑簌在衣袍上,卷着袍角袖边浮动着。
夜幕里的星空被飘来的黑雾逐渐笼罩,如烟雾的云层朦胧在弯月前,挡去了自然洒落的星光。
杭奕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与靴子,将佩剑挂好在腰间,大步走到台阶上,恭声道:“二爷,属下方才去看了,都差不多了。”
褚桓负手而立,看着黑沉的夜幕,“再等等。”
……
快入寅时末,这个时辰,文武百官也都快入早朝。
巡逻的都卫军从幽长的宫道上列队走出,盔甲与兵器碰撞的声音,夹杂着整齐的步伐,在幽静的长道上有着一种肃然的冷意。
永宁宫内,烛光通亮。
绿竹与绿荷候在屏风外,两人面面相觑,也不知自家主子出了何事,自打从外面回来后,便躲在榻上,她们做下人的,倒是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的。
宁贵妃一夜未眠,暖黄的烛光照进帷幔,倾洒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,衬的她耳垂上的血色愈发妖冶。
她闭上眼,捏着袖袍在眼皮上狠狠揉了几下,再睁开眼睛时,眼前有一些虚影。
她看了眼雕花窗棂格的方向,看天色,刚入卯时。
两个时辰过去了,万亭阁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,兴许还没人发现明妃死了,景明宫那边也没动静,或许是明妃偷偷跑出来的,就连景明宫的人也不知情?
若是这样,便是最好。
宁贵妃长长的呼出一口气,让绿竹进来搀扶她下榻,走到妆镜前坐下,看着镜中的耳垂,那里的血迹延伸到脖颈处,已经变干了。
“去拿水和帕子来。”
绿竹听着吩咐,应声道:“是。”
她拿了沾水的帕子,为宁贵妃轻轻擦拭着伤口,只听宁贵妃疼的‘嘶’了一声,豁然起身一巴掌扇的绿竹坐倒在地上,耳根子嗡嗡的响。
“娘娘息怒,娘娘息怒……”
绿竹爬跪起来,手里攥着沾了血的帕子,不停的磕着头。
宁贵妃气的胸腔震动,耳垂疼的像是要了她的命!
她气的拂袖坐回衣裳,沉声道:“绿荷,你过来!”
被点名的绿荷吓得身子一颤,“是。”
她拿了一方干净的帕子,走上前,小心翼翼的清理着她耳垂的血迹,外面忽的想起丁险的声音,“娘娘,景明宫的大宫女幼容过来,想问问明妃娘娘何时回景明宫?”
宁贵妃惊得身子一哆嗦,绿荷的手偏了一下,擦得宁贵妃的耳垂又冒了一点血,疼的她站起身又给了绿荷一巴掌,“都是一群废物!”
绿荷跪在地上,脸颊被扇的又麻又疼,却是大气不敢吭一声。
宁贵妃拿了一方帕子快速擦着耳垂上的血,顾不得烧痛的滋味,冲外面喝道:“明妃何时来过永宁宫,本宫怎地不知道?”
丁公公站在外面,看了眼站在台阶下的幼容,道:“宁贵妃说了,明妃娘娘并未来过永宁宫。”
“不可能!”
幼容抬起头直视丁公公,“娘娘走的时候,说要来永宁宫的,可都过去两个多时辰了也不见娘娘回来,若娘娘不在,还能在哪里?!”
殿门从里面打开,宁贵妃阴沉着脸色,“你们见过明妃娘娘来了吗?”
丁公公摇了摇头,“回娘娘,奴才不曾见过。”
“你们呢?”宁贵妃又看了眼候在外面的其他下人。
宫女太监齐刷刷的跪在地上,皆是摇头,齐声道:“回娘娘,奴才们不曾见过明妃娘娘过来。”
永宁宫外,一道身影快速走了进来,宁贵妃蹙眉看去,正是景明宫里的大太监郑圭。
“幼容,御花园里也没有。”
郑圭抹着头上的汗渍,显然是一路从御花园跑过来的,他连忙向宁贵妃行了一礼,问道:“贵妃娘娘,不知明妃娘娘可在这里?”
宁贵妃不耐烦的喝道:“明妃来本宫这里做什么?!你们找不到她,跑本宫这里有什么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