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正襟危坐,双手搭在腿上,纤弱的脊梁挺直,眼睫轻颤间,瞧见了来自对面褚桓的视线。
那一刻,她从谢章的眼里看到了几分隐忍的促狭,看的沈默眉心隐隐直跳。
酆时茵这个身份可比原主沈默的身份繁琐危险多了,原主沈默在外人眼里是男人,行事方面不受束缚,可酆时茵是堂堂正正的女子,行事方面稍有不慎,最容易授人以柄。
忽然间,似有一道视线在她身上徘徊了许久,让她想不注意都难。
沈默眉心威凛,眼帘轻抬,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,便见在景王旁边坐着的另一位人物。
他穿着藏蓝色朝服,紫金冠束发,腰上束着白色与藏蓝相辉的束带,宽肩窄腰,身躯挺拔修长,慵懒的靠在椅背上,见她看过来时,手执酒盏,竟是朝她微扬了下手,随即将白玉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。
长眉冷俊,容貌俊朗,但却有种被黑沉的云雾笼罩的迷惘,让人看不清他眼底所藏的深色。
沈默唇角轻挑,噙着丝轻蔑的弧度,刚想靠向椅背,抬手搭向扶手时,又猛地忍住,不得已继续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。
当即,眉心拢了一丝躁意,移开视线看向面前的酒盏。
褚桓看了眼她面上几不可查的神色,握着白玉酒盏的指腹摩挲着盏沿,不知在想什么。
宗禄看了眼对面的人,面具下的眸轻敛了一瞬,仍微躬着身子,在沈默耳边低语:“公主,那人是睿王,此人性子阴邪难测,日后见了小心着些为好。”
睿王……
沈默对这人的印象不深,也并不了解。
但就方才的举止行为与他眸底如云雾般深不可测的黑沉,便知此人隐藏的极深。
“陛下驾到——”
廖公公的声音在筵喜殿外传来,尾声落下的同时,筵喜殿内的所有人都已跪在地上,唯有妃子与皇子朝他躬身行礼。
宗禄立在沈默身后,只是躬身作揖礼。
已入酉时,宫里各处都掌了宫灯,数盏宫灯将筵喜殿的大殿照的明亮无比,四周寂静无声,唯有几道脚步声从大殿外缓步走来。
皇帝身着明黄色的龙袍,虽已至中年,但脸上仍看得出年少时的俊朗,因常年皱眉,眉峰间有着几道深痕,脸上的细纹裹挟着君王的威严冷厉。
皇帝走到上位的台阶之下,刚要抬脚走上台阶时,脚步却是一顿,转身看向站在下首的沈默。
他转过身对沈默道:“明妃,抬起头来。”
沈默:……
她敛去眸底的寒意,缓缓抬起头来,一张绝艳清丽的容貌撞入皇帝的眼里,皇帝眸色微眯,威严的龙目在她身上审视了一番,那道目光带着上位者的审视,还有一种直慑人心的冷厉。
沈默纤细婀娜的身子站的笔直,面色如常,毫不畏惧的接受着皇帝的审视。
少顷,皇帝忽然笑道:“明妃果真是倾城之色。”
他走上台阶,坐在上位之首,手臂微抬,“众爱卿平身,今日是除夕宫宴,今晚不讲君臣之礼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
下方异口同声的话响彻在筵喜殿。
众人一一落座。
沈默却是轻垂眼帘,嫣红的唇畔轻抿,于老皇帝方才的话有些膈应。
这老色胚,不会真的今晚就想宠幸她吧?!
幼容为沈默整理好微微凌乱的裙角,宗禄候在她身后,低头看着她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,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蜷了几分。
褚桓撩袍坐在椅上,端着酒盏的指腹按在盏沿上,长眉冷俊,平静的面容凉薄寡淡。
除夕宫宴,触光酒盏交错。
大臣们起身一一向皇帝送上几句吉祥话。
宫宴上,看似表面想和,实则内里藏刀。
除夕宫宴大抵进行了两个时辰,结束时已是戌时末。
安静的筵喜殿内,沈默忽然起身走到殿中央,朝皇帝揖礼,恭声道:“陛下,臣妾有一事,还请陛下应允。”
此话一出,筵喜殿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。
褚桓冷俊的眉峰几不可微的轻拢,黑沉的眸不着痕迹的在她身上看了一眼,浅薄的唇渐渐的轻抿。
宗禄负在身后的手已是猛地蜷紧,面具下的眸骤然微眯。
上位的皇帝双手掌在两侧膝上,看着立于下方的沈默,视线在她白皙细腻的脖颈处略过,随即看向她微垂着的眼睫弯眉,“明妃想求何事?”
筵喜殿的人都很好奇,明妃娘娘众目睽睽之下,想求何事。
第66章 吃药
沈默抬起头, 看向上位的帝王,“臣妾想暂住景王府。”
皇帝看了一眼垂首低眉的褚桓,又看向沈默, 问道:“怎么?明妃莫不是在老二府上受委屈了?”
所有人的视线在褚桓身上扫过,心里都甚为好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