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初,天依旧乌沉暗色,唯有院中的那几棵梅花树在夜里绽放着异样的光彩。
好像,并没有什么不对。
但却,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。
“公主,您身子骨不好,怎地又开窗了?!”
幼容将茶盏放在方几上,小跑着过来关上雕花窗,隔绝了呼啸而来的寒风。
沈默慵懒的靠在窗杵旁,似笑非笑的看着她,“幼容,说说吧,有什么事瞒着本宫?”
幼容心下微颤,她极力掩饰住眼底深处的惊慌,俯身跪在地上,“公主恕罪,奴婢只是被吓着了。”
“哦?”
沈默似是来了兴致,“说来听听。”
幼容俯首撑地,眼睛咕噜噜地转着,当下便道:“昨夜有黑衣人潜伏在东篱阁外,想要趁公主昏迷时刺杀您,若不是淮王身边的杭护卫赶到的及时,公主与奴婢怕是都凶多吉少。”
沈默走到小方几前,倒了一杯茶水喝着。
酆时茵这具身躯的确比不得原来的沈默,被养的娇贵的紧,染了风寒难免会严重些。
而她现在身为明妃,夜深昏迷,被都卫军带进来,自是会引起暗中人的注意。
她可没忘,当初坐马车自外面返回时,在暗处与淮王府侍卫打斗的黑衣人。
啧——
酆时茵这个身份,比原来的沈默,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多方势力,都想取她性命。
她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幼容,淡声道:“地上凉,别跪着了。”
“是。”
幼容松了一口气,她站起身,在抬起头时,已快速掩去了脸上的异样。
公主不似以往,不是那般的好糊弄,她还是得小心着点为好,以免再露出破绽。
沈默放下杯盏,起身时,眼前忽然间有一阵的晕眩。
幼容忙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,面露担忧,语气着急,“公主,黄院正说了,您需要好好静养,切莫乱动。”
“嗯。”
沈默任幼容搀扶着她躺回榻上,许是身子太过虚弱,她再次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。
寅时末,天已渐亮。
风不见止,反而狂烈了许多。
树枝摇曳,风声席卷,呼啸在窗外。
天已大亮,寒风呼啸,东边浓浓的雾气逐渐被风吹散。
房间里的炭火烧的很旺,暖意怏然,不多时,戴芥姬迷惘的睁开眼,望着上方的帷幔,散乱的意识逐渐回笼。
她想着这两夜发生的事,脸色愈发的难看后怕。
怎会如此?
这到底是真是假?
她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的梦?就好像魔怔了一般。
戴芥姬起身掀开锦被,伸手掀开帷幔,下榻走到方几前倒了一杯热水,她握着茶盏,暖暖的热气自手心缓缓渗入。
只是,她将茶盏搭在唇边时,想起那日在悦湘园时,明妃身边的丫鬟为她倒的果子酒。
握着茶盏的手猛地收紧,戴芥姬的呼吸也紧绷了几分,她低头愤恨的盯着在杯中晃荡的水,就好像是明妃的得意的笑容在她眼前晃荡,挑衅着她!
想到在将军府时,明妃的话语,还有在悦湘园时,明妃对她的冷嘲暗讽。
同样都是西凉嫁过来的女子,凭什么事如此天差地别的对待!
戴芥姬一瞬间愤怒到了极点,将手中的茶盏用力掷向地面,瓷杯触碰到坚硬的地砖上,发出清脆的响裂声。
有些脆片溅到了门上,一片污渍。
守在门外的春荷听见动静,吓了一跳,她转身推门走进来,脸色担忧道:“二夫人,您怎么了?”
“滚出去!”
戴芥姬抓起方几上的水壶朝春荷砸过去,水壶砸在春荷的额头上碎裂成片掉在地上。
她顾不得额头的剧痛与眼前乍然而来的晕眩,慌忙退出房外,双手关上房门站在外面。
外面的天透着寒意,冷风吹拂在伤口处,钻心的疼。
屋内,戴芥姬的双手撑在方几上,因为方才用了些力气,这会竟有些气喘吁吁的。
她看向房门内那一处的碎片水壶,上面沾染着几许血滴,就如那日她喝的果子酒般鲜红刺眼。
果子酒……
若果子酒有问题,景王妃也逃不掉,可这两日,瞧着她与常人无异。
可若是果子酒无异,那还能是什么?
几乎是一瞬间,戴芥姬想到了沈默端在她面前的那盘洒满芝麻的点心,当时,好像只有她吃了那一种点心!
戴芥姬嘶声喊道,“春荷,进来!”
春荷推门而入,她的额头上染了一大片血渍,眼眶通红,鼻尖亦是红彤彤的,显然是因痛哭过。
她忍着额头的疼痛,低着头,恭声道:“二夫人有何吩咐?”
戴芥姬未去看春荷的惨状,只冷声吩咐:“去将那日明妃带来的点心拿过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