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场婚礼非他自愿,如果不是有人生事,居安泰不会禀到他眼皮子底下。
今晚但凡换个人胡闹,居安泰都不会走这遭。
可想起那扒着他腿可怜兮兮的少年,居安泰头疼也心疼,对楚承寂斟酌道:“也不算生事……就是吃醉后……赖着不肯走罢!”
听了这话楚承寂没再问,但嗤笑一下,显然已经猜出是谁。
居安泰愈发小心翼翼,“他说不出话,但写了张字条,固执的要老奴来禀告,大司马您看这事……”
居安泰等了会儿,很怕楚承寂不感兴趣。
不过好在里面没阻止,渐或传来慢条斯理穿衣的声响。
“字条写的什么?”
男人散漫着,透出些趣味。
居安泰赶紧打开字条,愣了一瞬。
不过很快恢复如常,一言未改的复述道——
“舅……舅舅,我错了,劳您大人不记小人过,解了外甥哑穴。”
“呵。”
话音方落,居安泰听得一声不屑。
继而脚步声出来,走的缓慢又从容不迫。
居安泰忘记了害怕,抬头望去。
男人长发一曳而下,身形高挑且清瘦。
他拢着件松垮垮的大红的外衫,清瘦但不干瘪的胸膛有道长疤。
或许因为方才没给他送鞋,旧的他又嫌脏,所以赤着双足,走在冰寒地上,盯着居安泰,狐狸眼充满打量。
他捻过那纸条,自看了遍。
长眸慵懒且愉悦的定在“舅舅”二字,问居安泰,“你说他吃醉了?”
居安泰惶惶道:“是。”
“那就用水泼醒,且问他一句——他尊我为舅舅,又当称自己妹妹、我妻子为什么?”他说着一笑,满眼期待,“答的对了,哑穴我立解,可若不对……”
不对又怎样?楚承寂没说。
但从他恶趣味的眼神中,有让人哑一辈子的打算。
居安泰:“……”
想都可以想到,那人听了这话能绝望。
“嗯?”楚承寂催促,“还不去?”
居安泰作告辞状,“老奴……这便去。”
楚承寂这才满意,趿拉了双新鞋,愉悦的准备去栖凤院逗别人。
这一刻他忽然发现,娶个妻子也不错,最起码索然无味的生活增添了几分波动。
有趣!真有趣!
夜院寂静,踩在落叶上莎莎作响,居安泰第一回 觉的聒噪。
他不敢走在楚承寂前头,慢慢缀到身后,看着楚承寂去往的方向,又不仅想到里面住着的小姑娘,没忍住打探道:“大司马,晋陵公主……哦不对,如今是夫人,生的是不是很好看?”
楚承寂眼睛微动,脚下一慢。
回想了下……就还行吧!但他先没搭话,而是扫了眼居安泰。
即便居安泰局促又紧张,可仍遮不住眼底期待,楚承寂把玩着手指板戒,“你觉的呢?”
“娘娘当年容貌倾国,夫人应当也不会差。”
居安泰兀自说着:“虽听闻说夫人不会说话,可娘娘带大的孩子,性子肯定好,正好找补了——”
“不好。”
楚承寂忽然插话。
居安泰一愣,“大司马,什么不好?”
楚承寂勾起唇角慢悠悠道:“性子。”
“……”
居安泰心里一咯噔,有些担忧。
这才刚成亲,大司马就觉小公主性子不好?
“这才头一日,或许是误会呢?”居安泰小心翼翼道:“而且夫人年纪小,性子未定,大司马教一教,肯定就好了。”
“唔!”楚承寂一顿,样若恍然大悟,“你说的很对。”
反正无趣,教来玩玩,他很期待他教出来的孩子,是个什么模子。
居安泰一喜,“谢大司马夸赞。”
楚承寂挑眉,睥睨兴奋过头的居安泰,他曾是云妃内侍,没能跟去南国,可即便在北国受人排挤,仍旧对云妃子嗣照拂有加。
短短的几息盯视,居安泰不仅呼吸稍滞。
心里也明白今晚自己又替小殿下传讯,又替夫人说话,已经让大司马不悦,当即知错的低头。
好在他于管家之道精炼,留他有用,楚承寂才没动怒。
*
喜房里郁杳也已经沐浴完了。
褪去了厚重的凤冠霞披,就寝的里衣也便单薄了许多。因为是新婚特质,面料上……取了巧思。
丝质的罗裙轻薄透亮,领口开的也低。
里面裹衣朦胧可见,露出的肌肤凝如白雪。
楚承寂说早点回来,可也没有很早。
舟车劳顿这些天,傅嬷实在撑不住,郁杳心疼她眼睛红红的,就以明早还想要她照顾,让傅嬷去睡了。
本来郁杳也想睡的,但后面进来的方嬷不让。
方嬷是南帝派来的,待她不如傅嬷慈爱,也不如傅嬷好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