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的人正是李盛江。
他推开门时,楼下的喧闹声一涌而进,李盛江在她的许可下关上房门,也隔绝了外面的嘈杂声。
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喝了些酒,李盛江在女儿面前显得有些拘谨,他站在门口,踌躇着,不敢再多向前走一步。
这份沉默被李苏叶率先打破。
她问:“怎么了,爸爸。”
“……”几乎是听到这声称呼的同时,李盛江眼里闪过不可置信,紧接着他悄悄抹了把眼睛,笑着说:“爸爸来看看你,晚上吃的好吗?”
“蛮好的。”
“楼下几位长辈……”李盛江顿了下,“要是话说得重了,不要理他们。尽管来找爸爸做推辞,他们其实本意不坏。只不过是人老了,爱打听子女消息。”
她轻轻「嗯」一声:“没事,不用担心我。”
迟疑片刻,李盛江还是选择问出口:“苏叶,告诉爸爸,你是不是……谈朋友了?”
她略微有些惊讶,却点点头,没否认。
李盛江舒口气,继续试探着:“下午送你来的,就是你那男朋友吧。”
这下她才正视起来,皱着眉,语气都有些焦急,“对,爸爸,你怎么知道?他……”
李盛江摆摆手,“我回来时碰巧遇到的,你都走进去步行很远了,那小伙子还停在原地看你走的方向。”
她垂着眼,没再说话了。
李盛江见女儿这副模样,他想问那男孩多大,做什么的,家庭状况如何。
但这些憋了一肚子的话还是没问出口。
半晌,他听到李苏叶轻声说:“他叫陈拆,他很好,很厉害。”
李盛江拧起眉毛,接着她又平静地说:“他教会了我包容,让我体验了这个世界的多样性,也因为他的存在,使我愿意与一切和解。”
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。
李盛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什么,只叹口气,“爸爸只希望你,不会受伤害。”
她「嗯」了声。
李盛江离开了,关门前告诉她过了零点记得下楼吃饺子,有她最喜欢的萝卜蒸饺。
与李盛江交谈这段时间,时钟又多走了二十分钟,眼看着十分钟后就是零点。
距离新年前的十分钟里,小区内前后左右的人家已经纷纷出门开始踏鞭,还有各式颜色的烟花绽放在天空之上,一朵接着一朵,顷刻间便照亮整间黑夜。
李苏叶打开阳台的门,穿上外套,走到外面去看。
手机在兜里一阵嗡鸣,是陈拆打来的。
她几乎是立刻接起来。
“李苏叶。”他低声喊自己的名字。
陈拆那边也如此,到处充斥着烟花爆竹的爆发声,一下一下,伴随着人们惊喜的尖叫。
她应了一声。
“李苏叶。”陈拆重复着,一声声喊她。
大约是四五次过后,李苏叶才问:“喝酒了?”
他像是换了个姿势,或者换了只手拿稳手机,从耳筒中传过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。
他恢复了往日懒散的声调:“喝了些,不多。长辈们灌我的酒,基本被我躲过去,但有几杯不行。”
“是吗。”她漫不经心的,“拿什么理由躲酒的,也教教我。”
“女朋友管得严。”他笑着,这话说得没有一丝羞怯。
她小声反驳:“我可没说过类似的话,这锅我不背。”
“我把你介绍给家里人了,他们都说,姑娘生得好漂亮,是我好福气。尤其是我小姨,光是照片就看了三分钟,又夸了五分钟,和亲戚们炫耀。”
她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,「啊」了声,想起不久前才离开这间房的李盛江,于是说:“我爸爸也知道你了。”
陈拆听闻,酒醒了一半,“真的吗?叔叔说什么了。”
李苏叶抿着唇,想了想,决定实话实说,将李盛江那句「爸爸只希望你不会受伤」复述出来。
陈拆哑然,而后短短的笑了声,声音压得很低,从耳筒传过来,也仍有一股穿透力。仅仅两个字,却像是一道稳定剂,打在李苏叶的心脏上。
他说,放心。
时间愈来愈接近零点时分,外面的鞭炮声及烟花在这几分钟内也变得多了起来,李苏叶从阳台上望下去,有几名叔叔带着弟弟妹妹们从家里外出,也去放鞭和烟花。
“马上到时间了,要一起许愿吗。”她心血来潮般问。
陈拆说好。
俩人沉默一会儿,李苏叶望着天空中绚烂的烟花,它们的一声短暂却美丽,窜上天际的同时,「嘭」的一声炸裂开,落下漫天飞舞的烟火。
她渐渐有些入迷这一声声,一响响灿烂绚丽的花火,在心里许下一道心愿。
与此同时,楼下的电视机里,春晚主持人们联合起来与全国的观众们一块儿倒数着新年的降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