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惶惶不安,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十六年后,也不确定他以后还会不会爱上她。
吃过晚饭,令恬让宋书婉给傅家打一个电话,她想邀请傅沉砚明天来家里玩。
傅氏主宅。
佣人来叫傅沉砚去接听电话时,他刚把那颗星星糖藏到枕头下,准备关灯睡觉。
今晚没有饭吃,早点睡觉就不会饿得那么难受。
赵月姿对他充满敌意,让他进了傅家,也不可能让他好过。
他身上流着傅家的血,在傅家的地位,却和佣人差不多。
即便如此,傅沉砚还是觉得,傅家比何家村好太多了。
他不用再无故遭受那个酒鬼舅舅的打骂,还有了自己的房间,虽然窄小,但总比睡在柴房好。
而且,傅柏元给他安排了学校,他可以去上学了,不用再像以前在何家村那样,只能躲在村里泥土房改造成的教室外面偷学。
佣人只说让他去接电话,没说是谁找他,他也没有多问,跟着佣人一起去客厅。
宋书婉打的是傅家的座机电话。
何家村太穷,太偏僻,在手机已经开始盛行的年代,何家村还是只有村长家里有一部座机电话。
傅沉砚从未使用过这种通讯工具,但平时见人用过,知道是要把电话放到耳边的。
他刚把电话刚贴到耳边,电话里就传来了带着稚气,却又甜得像糖一样的声音:“阿砚哥哥,是你吗?”
傅沉砚一听,马上就认出来,是那个给他糖的糯米团子。
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,他略微沉默,然后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听到他的声音,电话那头的糯米团子顿时开心起来,语调轻快:“你吃饭了吗?”
佣人站在一旁看着,傅沉砚微微攥紧了电话,低声说:“吃了。”
令恬的声音软软糯糯的:“那我给你的星星糖吃了吗,甜不甜呀?”
傅沉砚:“甜。”
她显然更开心了,轻轻地笑起来,然后稚声稚气地嘱咐:“你的手指受伤了,记得一定不要碰水。”
这样的关心让傅沉砚很不习惯:“嗯。”
令恬又说:“阿砚哥哥,你明天来我家玩,好不好?”
傅沉砚抿了一下唇,说:“不好。”
令恬:“为什么呀?”
现在是刚放暑假的时间,又不用去上学。
傅沉砚沉默着没有回答,他想到那个回何家村探亲的女人。
如果所有的善意都是暂时的,将来会被收回,那他宁可从来没有得到过。
她一时心血来潮,无缘无故对他好,将来也会突然讨厌他,嫌弃他。
他不想再经历一次。
被拒绝了,令恬并没有生气:“好吧,你不想来我家也没关系,那我明天去傅家找你玩。”
傅沉砚没有说话。
傅家由不了他做主,她要来,他没有资格阻拦。
令恬只当他默认了,期待地说:“阿砚哥哥,那我们明天见啦。”
傅沉砚默不作声地把电话交给佣人,离开客厅,回到自己住的小屋子。
他从枕头下摸出那颗星星糖,放到鼻尖下闻了闻,香甜的气味钻进鼻腔里,很诱人,但他舍不得剥开吃掉。
想着那位小公主明天会来,他把糖重新放回枕头下,起身离开房间,去后院摘了一些细长的草叶回来。
他坐在床边,开始用那些草叶编东西。
第二天早上,令恬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依然停留在十六年前。
还是小小的手,短短的腿,肉嘟嘟的脸,没有任何改变。
令恬难过了一会儿,稍微让她感到一点欣慰的是,今天又可以见到十二岁时的老公了。
吃过早餐,令恬撒娇让宋书婉带她去傅家。
这一年,令家还未开始败落,宋书婉和赵月姿有些交际往来。
到了傅家,趁着两个大人在闲聊,令恬悄悄溜开,让一名佣人带她去找傅沉砚。
这名佣人令恬看着眼熟,多打量了几眼后,惊喜地叫了一声:“秦姨?”
这时候的秦姨还十分年轻,三十五岁左右。
秦姨惊讶地看着她:“恬恬小姐,你认识我吗?”
令恬笑着点点头,她惦记着傅沉砚,没有多说什么,让秦姨带她去找人。
她是傅家的贵客,秦姨不敢怠慢,带她到傅沉砚住的屋子,没见到人。
令恬打量着眼前小得只容得下一张床和一个衣柜,还没有令家一个洗手间大的房间,心里一阵酸涩。
秦姨问了其他的佣人,打听到傅沉砚的去向,微微皱眉。
被叫到傅予墨那边去了,肯定没好事。
秦姨带令恬找到傅予墨住的院子,书房的门打开着,从里面传来几个大孩子的哄闹声。
令恬心里升腾起不详的预感,一走进门,就看到傅沉砚被傅予墨的几个小跟班摁住,像放血一样,从傅沉砚的指尖挤出鲜红的血,往一个颜料盘里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