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季寒,我们成亲吧。”小鱼道,语气犹如在说“今晚晚上吃炖排骨吧”。
他们在两年前就结了道侣契,但后来季寒就因恶咒闭关,两人也一直没正经成过亲,也没有发帖告知各路亲朋好友……剑尊只不过是在道侣闭关后,提剑上门,一一挑遍了那些背地里说他“正邪不辨、色、欲熏心”的宗门。
所以该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,季寒出关后又遇上谢衍失忆、何蛮吞城一系列事情,成亲这件事……倒是一直没有想过。
季寒顿住,侧过头,一边的眉毛扬起,眼睛朝小鱼淡淡瞟了一眼。
小鱼还站在那株藤萝下,抬头看天低头看地,左顾右盼,就是不肯去看季寒,继续道:“我们道侣契都结了,也……也该成个亲了,今晚就……就把这事办了吧!”
季寒扭过头,仍是背对着小鱼。
“行不行嘛。”小鱼没听到季寒的回答,急得往前跑了几步,手长脚长的一个人,怎么看怎么局促,“行不行你说句话啊。”
“……随你。”季寒撂下这句回答后就匆匆走了,虽然还是双手抱怀昂首挺胸,但脚步飞快,恨不得连神行术都使出来,在经过门槛时,还差点摔了一跤。
小鱼追在后面喊道:“走错了阿照,那是大门的方向!”
季寒脚步一顿,然后继续往前,“我就是出去走走!”
“行!你去!晚上别忘了回来成亲啊!”
“……哦。”季寒脚步更快,从宅子出去后,很快消失在街道上。
小鱼扶着门廊,抱着肚子笑了半天,笑完之后,他望着季寒离去的方向,嘴角带笑,眼瞳中还是一片幽深。
。。。。。。
晚上,月上中天,院子里暗香浮动,花香宜人。
小鱼将剪好的囍字贴在窗户上,左看右看,见没有贴歪才满意。
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喜服,傍晚时他乘着黄鹤又出去采买了一次,除了喜服,还准备了其他一些成亲用到的东西。
贴好囍字后,小鱼又看了看院门的方向,季寒在傍晚出去,到现在还没有回来。
小鱼看着自己布置好的宅子,又看看面前的囍字,万事俱备,只欠一对新人了,他干脆跑出去,在门口等着季寒。
皎皎月色下,红衣灼灼的俊朗公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一个方向,风动,檐角的灯笼在动,而他就像一根生了根的树木在檐下伫立着。
像是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,久到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等待。
当季寒从街角出现,小鱼寂静如潭水的眼眸中才出现了亮光。
“季寒!”小鱼高兴地迎过去。
季寒立在原地,看着向自己奔跑过来的红衣公子。
小鱼跑过来,在他面前站定,目光如同春水,上面一片澄澈,倒映的只有季寒的影子。
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伸出手,轻轻勾住了季寒的手指,埋怨似的道:“怎么现在才回来?我都等你好久了。”
季寒胡乱答了一句,小鱼也不在意,开开心心地牵着季寒回到屋里。
小鱼拿出了准备好的喜服让季寒换上,季寒却道:“不急。”
季寒坐在椅子上,面色沉静道:“我刚才出去,见着了一个人——不对,应该是一具尸首。”
小鱼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,马上就恢复如常。
季寒也没有抬头看他,继续道:“他的死状奇惨,尸首沉塘,完全认不出本来面目。连衣物都被撕扯得粉碎,完全看不出是谁。”
“世间动荡,死难者多,应该是从河流上游冲过来的尸首吧。”小鱼俯下身,一只胳膊松松地挽过季寒的肩颈。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,贴着季寒的脖颈上,又湿又冷。
小鱼轻笑道,“你不喜欢,我一会就去把它处理了。”
“他不会这么说话。”
“谁?”
“谢衍。”
小鱼又吃吃地笑了,挽着季寒的胳膊慢慢收紧,“我就是谢衍啊,季寒,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,不要耽误时间了,赶紧拜堂吧。”
“他手里握着一片花瓣,那株花,只有我们院子里有。”
“你不懂花草的,它们说不定就长在你看不到的角落里。而且谁知道这具尸体从哪来的——”
季寒霍然起身,目光凌厉,“那是前一日来找我们的剑宗弟子。”
小鱼仍是否认,“不,你认错了。”他目光漠然,同样冷冷直视着季寒。
院外月光如水,一片澄净,院子里花草枝叶的影子落在月色中清浅浮动,一声声的虫鸣从草叶间传来,更显幽静。
堂前的两盏红烛还在烧着,啪地一声爆出一串灯花,烛泪蜿蜒而下,烛光也跟着晃动了一下。
“你是谁?”季寒的那一双龙瞳光芒大盛,直直地望着面前的“小鱼”,“你到底是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