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愿兄长,心想事成。”
“愿兄长,身体康健。”
……
白雪簌簌坠落,成蹊于袍袖中攥紧了手指,目不斜视的走进大厅。
灯火通明,红衣的青年半支着身子,正在伸手拨弄案上的小花灯,灯上花纹组成一只极其违和的佩奇猪,在他莹润的指尖下旋转。
房门自身后紧闭,成蹊站在大厅内,看着眼前那张眼熟的惨白面具,后退数步。
“好久不见,哥哥。”青年起身,他侧头,声音带着笑意,“你是特地来见我的么?”
成蹊后退数步,转身去拉身后的大门,却发现房门已经让人从外面锁住了,纹丝不动。
看样子这玩意是早有准备,知道这是个坑以后,成蹊反而放心了,他就知道,天底下哪里来的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善意,他回头,粲然一笑,完全不介意自己多了一个冤种弟弟,靠在门扉上,点了点头,敷衍道:“啊,对啊,我就是特地过来找你的。”
青年提着灯,慢吞吞走过来,他比成蹊高了大半个头,身形算不上魁梧却足够高挑,面具后的一双眼睛微微上挑,明艳到有些妖异,逐步向人逼近时,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。
“即是主动来找我,那兄长这是原谅我了?”青年捧着灯行至成蹊身前,被成蹊一手挡住,“我什么都不记得,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?还有,男男有别,我是有家室的人,别靠这么近。”
青年闻言止步,“兄长有家室了?”他看着成蹊的眉眼,忽地一笑,“我观兄长面相,并不像有家室的人,多半……是要丧偶。”
察觉到对方话语当中的威胁之意,成蹊笑意一凝,他盯着青年,听得对方轻声道:“哥哥,你从前最喜欢摸我头的。”
成蹊沉默许久,抬手,两人有身高差,青年顺从的半俯下身子,让成蹊的手在他头顶摸狗似的敷衍的拍了拍。
气氛一时十分诡异,却让双方达成了初步的和谐。
“这个秘境是你创造的?”成蹊问。
“不是。”青年将花灯放在桌上,坐在成蹊身侧为他倒了一杯茶,“这里是兄长当初为了教导我而建造的……差点忘了,兄长如今忘记了许多事,不过没关系,我可以同你慢慢讲。”
成蹊端起茶碗并不敢喝,放在唇边做了个样子,闻言嘴角一抽,直觉这个教导背后代表的并不是什么好回忆,然而青年的语气却十分温柔,“当年我性格顽劣,哥哥你说要让我懂得什么礼义廉耻,便做了这个地方让我住下磨练心性,什么时候懂得了善,什么时候便能出去。”
成蹊:“我能有这么厉害?”
“兄长可是天下第一厉害的人,一个小小的秘境而已,自然难不倒你。”青年坐在成蹊对面仔细观察他的眉眼,眸光深沉,有一种近乎沉静的癫狂,“不过许多年不见,哥哥你变化很大。”
“男大十八变嘛,”成蹊一挥手,他看着青年脸上的面具,笑着问:“都是好兄弟,而且你与我长的一模一样,为何还要戴面具?”
青年愣了一愣,意识到成蹊是在说上次在落仙湖中最后一面,他抬手将脸上的面具压住,“还是不太一样的,等兄长将一切想起来时,我们再见罢。”
“你说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。”成蹊靠在椅子背上,脑袋里回忆起自从流亡后每日断断续续做的那些噩梦,他看着青年,轻巧道:“那你做了什么?”
“我是个笨蛋,我惹你生气了。”青年拨着茶杯,没什么诚意道:“我受人蒙蔽,贪图我不该贪图的东西,我知错了,哥哥,原谅我好不好?”
成蹊手指藏在袖中,摩挲着衣料,他看着面前人的身形特征,垂着眼,缓缓道:“让我原谅你,可以,不过你得证明你是好孩子。”
“哦?”青年一顿,“怎么证明?”
成蹊:“把你羁押在白云城里的那些人全都放了。”
青年岿然不动,他倚在桌案边摇了摇头,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“哥哥,你是说那些外来者?他们不乖,是他们自己触犯了规则,触犯了规则便要受到惩罚。既然是坏孩子,那就要接受完惩罚后才能释放,这是哥哥设定的规矩,我也不能更改。”
成蹊:“既然是我设定的规矩,那我应该也可以更改。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青年轻笑,“不过……我不愿意。我若是放他们走了,你便也要抛下我走了。”
“怎么会?”成蹊一脸惊讶,他看着青年脸上的面具,柔声道,“为什么会这么想?”
“你已经抛弃过我一次了,没有筹码握在手里,我总觉得不安心。”青年叹息,“哥哥,你能理解我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