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殊竹的本事大着呢,他不担心。
何况南楚地处偏远,公主深入简出,退一步来讲,找个人冒名顶替并非难事,皇亲贵族的画像虽在民间早有流传,大部分人也是道听途说,除非尚书省把画像塞给南楚,只怕没那个胆子。
真要有画像流出去,那也是枢密院的主意,他是太了解这位哥哥的手段,暗里搅弄风云,最后由尚书省来顶罪。
若非如此,他也不会从这扇大门走出来。
苏泽兰抿唇不屑地哼了声,还以为此生不必再参与这些争斗,如今却又入了局。
抬眼瞧见一个穿紫金泥窄袖的女子莲步轻移,顺势跪在自己面前,娇声道:“奴婢翠缕,原是御前侍女,奉旨来伺候探花郎。”
他仍穿着午睡的薄衫中衣,胸口白净皮肤清晰可见,那轻衫沿着精瘦腰身向下,好一副世家公子的仪态翩翩。
翠缕没抬眼,只瞧着眼前修长的腿,脸就兀自红了半边,高官厚禄,俊美飘逸,再没有比许给这般人物更合心之事。
她向前挪了下,小声说:“奴婢伺候大人穿衣。”
青葱玉指伸出来,那紫金泥窄袖衫的圆领不知为何开得大了些,兴许是干活太热,脖颈连着胸口全是春色,勾/引得不能再明显。
苏泽兰起身,直接拽了外衫来穿,眸子里雪一般寒凉,语气倒很平静,“我素来一个人惯了,不需要别人专门来照顾,你以后没事也不必来。”
他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,留下翠缕直咬牙,气出眼泪在眼眶打转,忽听门外有盈盈笑语声,赶紧起身迎出去。
却见十七公主抱着只白猫儿站在探花郎身边,眉眼含笑,“供奉,玉奴可调皮了,我带它来和你玩。”
苏泽兰眉宇早就退却适才的冷漠,桃花眼脉脉含情,道:“好呀,小殿下,臣正无聊呢。”
第21章 暖莺春日
殿中来来回回穿梭着宫女,苏泽兰嫌太过吵闹,示意翠缕等人退下,吩咐去备糕点清茶。
伸手接过玉奴,歪头瞧这只被宠坏的小肥猫,正眯着玻璃眼珠瞧自己,眼底一片流光,娇憨可爱的模样也不怕生人,倒与它的主人有几分类似。
他笑着摸了摸小家伙油光水滑的背,“玉奴很像小殿下的猫。”
“本来就是我养的猫嘛。”茜雪轻抬下巴,唇角噙着俏丽的笑。
她用漂亮的杏仁眼细细瞧对方,群青色圆袍随意穿在身上,露出石青色中衣绣着胭脂红团花纹,许是刚睡醒,青丝散落,白玉颧骨上一抹绮丽,此时怀里包着玉奴,惊艳无比,就像她以前在皇爷爷书房瞧过的一幅画。
图中美人也如苏供奉这般好看,正拿着绒绒草逗猫儿玩,她非常得喜欢,只是后来皇爷爷去了,那副画便也不见。
想来她们的缘分自那会儿便开始,画虽然寻不到,她却遇见他,活生生会说会笑,比那副画可强多了。
只是苏供奉这会儿午睡,莫非身体不适,她的心又砰砰跳起来,眼睛不停跟着对方乱转,前后左右来回看几遍,生怕漏过一丝一毫的线索,若对方真被拉去净身,肯定也忍着不会告诉自己。
越着急眼神越灼热,苏泽兰正抱着玉奴,打开窗牖透气,外面金光一下倾洒进来,激得玉奴闭紧眼,喵喵叫。
他抬起头,迎上对方忐忑的眸子,怔了怔,如何像瞧怪物似地看自己,走几步,问:“殿下,臣哪里不对吗?”
茜雪回过神,哦了声,连忙打马虎眼,“没,我是看……供奉今日的衣服颜色鲜亮,比尚衣局里做得靓丽,该不会是外面得来的吧?今早不是出宫了嘛。”
明明就是昨天李琅钰从尚衣局拿来的袍衫中单,长在深宫的小公主岂会不识货,他打开漆木桌上的莲花鎏金熏香炉,拨弄了几下,惹得玉奴伸鼻子嗅,猫儿就是好奇,试探地舔香炉边,眼前的小殿下也一样。
左不过是惦记他去枢密院那点事,嘴上怨小孩心性,心却兀自软,道:“早上是奉旨到枢密院任职,不过——”挑眼看了下对方,果然小脸煞白,惹得他本来想逗乐的心思都没了踪迹,手一松,放玉奴去,继续平静地:“段主使有事不在,掌事的李公公说兴许要让我恢复原职,入翰林。”
茜雪喜出望外,整个人飞奔过来,俯身拉住他的手,顺势坐在一边,“太好了,这个该死的段殊竹,总算做件人事!”
她是公主,他是臣,如此随意让苏泽兰吃了一惊,可见公主心里从不拿自己当外人,只要两人一处,仍如驻足在十几年前的雪兰湖畔,而他又何尝不是。
那个小小身影一直温暖着他的心,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