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是这茶,是宋先生倒给她的罢,小公主甜滋滋地想。
“长安,”
她正喝得欢快,捧着茶碗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喝,怕喝得有一些快,一眨眼就没有了。
此时忽然听宋先生唤她,乐冉从茶碗里抬起脸,无意识地舔了下被糖水糊了一层的唇。
晶晶亮亮的,像刚过了水的樱桃。
“好喝么?”
宋钺垂眼望着她,脖颈上凸出的喉骨滚了下,深色的瞳里沉淀淀的,像雷云下蓄着风暴的海。
小公主粗实的神经能够在上头晾晒好几件衣裳,她读不懂宋先生眼底的情绪,怔了一下,下意识低头望了手里的茶碗,忽然恍然。
她将手里的杯子往前送,边送着边不忘献宝一番,“可好喝了,要尝尝吗?”
乐冉私以为宋先生是从未喝过的,就譬如先前桃桃那般,见她喝得欢快,就想来尝一尝。
然而这句话脱口,乐冉却发现,宋先生的眼眸更黑了,此时仿若两块透不见半分光亮的墨玉镶在瞳孔里。
他没有去看她递前去的茶碗,反而落在她身上,直勾勾的,像是野兽在盯着什么可口的肉。
“可以吗?”宋钺问。
乐冉察觉宋先生此时的模样有一些奇怪,心里莫名有一些慌张,好似这一句问话问得不是想尝尝她手里的糖茶,而是想来尝一尝她似的。
小公主忽然就想起来,关于宋先生的诸多传言里,有一条传得的是他喜欢吃人。
哈哈,哈哈,宋先生怎么会喜欢吃人呢……
乐冉咽了口口水,心下是不信的,传言怎么能信呢?传言还传她是一个灾星呢,哈哈,哈哈,她又哪里真的是一个灾星了。
她抬起眼,心下给自己打足气,面上努力显得云淡风轻,熟不知闪烁的目光同微微紧抿起的唇角早已暴露她心下的紧张。
宋钺眼底浮了笑。
下一刻,乐冉手中的茶盏被接过去,她心下里正要松一口气,好笑自己疑神疑鬼,手臂上忽然传来大力。
眼前天旋地转了一番,她甚至还没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,仍处于一种懵滞的状态里,宋先生的脸就近在咫尺了。
有什么温热又柔软的东西蹭了她的唇,那股扑面而来的檀香几乎要将她淹没,好一会儿,乐冉才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,宋先生是在亲她。
一旦意识到这个念头,她猛地就瞪圆了眼,耳根子滚烫起来,一路往脸上烧,有一点羞。
她下意识攥紧了手边的东西,凉凉的,滑滑的,像是宋先生的袖襟,混沌意识又立马跑了偏。
松了松手指,乐冉想着不能再将宋先生的袖子攥成菜叶子,又胡思乱想,宋先生亲她这一件事是否失了体统,又想,这并非是头一次,他们此时应当算是一种互通心意的关系……
放大扩散的瞳孔赤|裸|裸昭显小公主的走神,宋钺有些好笑。
唇上一疼,乐冉回过神来,原是宋先生咬了她一口,小公主有一些委屈,还不曾呜咽,又很快被近在咫尺的瞳眸吸引走视线。
宋先生的睫毛又黑又长……
她被亲得有些迷糊,眼前忽然暗了下来。
“长安,”宋钺的声音很近,又很远,透着几分笑,“闭眼。”
他再度吻了上来,吻得有一些深。
片刻后,乐冉又听见宋先生问她,声音里有一些沙哑和沉闷,还有丝丝缕缕的无奈。
“长安,罐子里的蜜是什么熬的?”
蜜?小公主的脑子还有些滞顿,缓了好一会儿,她才意识到宋先生问的是什么。
“是波罗果蜜熬的。”
小公主老实巴交地答。
宋先生又叹了一声。
彼此的乐冉还不知发生了什么。
直到后来,她才从宋夫人那里知晓了宋先生对波罗果过敏的事情……
桑大人是在两日后回朝来的,同他一同来到的,还有一位身穿袈裟僧人。
僧人并不年轻,慈眉善目的,雪白的眉须垂至红白僧袍的胸口,他站在那里,颇有一种与世无争,世外高人的模样。
听说这位僧人是普陀山的高僧,受万人敬仰。
乐冉从帘子后偷摸着去望僧人的耳朵,看是否如话本子里所描绘那般,有垂下来,仿若仙佛一般厚实的耳垂。
听说有这样耳垂的人,是仙佛的转世。
高僧似乎察觉了她的目光,抬起眼来看她,眸子里是一副悲天悯人的画卷。
他朝乐冉笑了一下,不卑不吭,像是所在并非金銮大殿,眼前人也并非身份尊贵的长公主,不过是平凡世里的茫茫众生。
“禅师,”桑大人去同他讲话,“还烦请您将先前所言再述一二。”
僧人颔首,环视一周,合掌低首。
“僧不言诳语,殿下属凤命,亲缘虽疏薄,却并无克亲之命,民间所言,殿下未浴火登凤位易生灾祸实属妄议,凤生即为凤,浴火意重生,非不浴火而不能称凤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