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希谄媚地给她敬茶:“阿婆说的是。”
这杯茶易阿婆没喝。
她眉眼带笑,举着杯子,抬手将茶水尽数倒在了傅囹头顶。
滚烫的水花呲在她额头,顺着脸颊而下。
“看你顺眼,这茶赏你了。”
傅囹却一动不动,只闭上了眼,再次叩首。
“……谢师父恩赏。”
徐瑾第无数次看得心生愤懑,但那火堵在心口,上不去下不得,无法发泄。
顾清崖靠在门槛上,看着傅囹接了易阿婆的吩咐,出门去买新的蛊虫种子。
他瞥见徐瑾的眼神,惯例抬手点了下徐瑾背脊上的某个穴位,懒散道:“莫生气了,依我看,傅囹并非是那种能轻易屈服之人。”
徐瑾心说你废话:
“但我就是憋屈。”
“总憋屈不行啊,我看你中毒已深,”顾清崖想了想,伸手到她面前,一本正经道:“不然你咬一口?”
“……”
徐瑾白了他一眼,转身跟着傅囹离开了。
“真的没办法揍这老妖婆一顿吗?”
顾清崖沉吟道:“倒也不是不行。”
徐瑾眼前一亮,镇定道:“你说。”
顾清崖摊了摊手:“但你可想清楚了,这里所发生的一切,不过是幻境之主的记忆,这些景象都是她燃烧自己的精魄才得以还原的,包括里面的人。”
“你揍这老妖婆,实际上就是在揍傅阿绫。”
徐瑾:“……”
她瞬间失去兴趣,不再提起这个话题。
傅囹已经进了一家专卖小宠物的店。
店主和易阿婆做过很多次生意,当然,这种毒虫毒蛇之类的虫苗,在这个时代虽然不违法,但也不是达官贵人们爱养的,所以不能正经摆在明面上来买卖,都是私下生意。
易阿婆定时定点给钱,傅囹只负责过来拿东西。
她按照易阿婆的嘱咐,从店主那里得到了一个坛子,第一次在里面看到了毒虫的虫苗。
傅囹抱着坛子刚要走出店门,余光却又忽然瞥见了放在窗台的一只鸟笼。
笼子里的鸟通体七彩,毛色漂亮,长相类似鹦鹉,又不是鹦鹉,此事正骂骂咧咧口吐人言:
“放爷出去!等爷出去了弄死你个破老板!等着……”
傅囹脚步一顿,转头。
老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忙过去将那鸟笼一捂,鸟的叫声就被闷在了他怀里。
他陪笑道:“这就是只鹦鹉,刚从卖家那里拿过来,不适应环境,又跟上个主人学了些脏话……您别在意。”
话音未落,怀里的“鹦鹉”闷声破口大骂:“放你娘的屁!小爷我是寒鸟,西天寒鸟,大妖你懂不懂!鹦鹉你奶奶个头啊!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,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……”
一旁刚跟上来的徐瑾两人对视一眼。
听着那熟悉的声音,徐瑾震惊道:“不是说韩淼和傅囹的初遇是投胎下凡历经情劫吗?怎么还是只鸟?”
“也许是——”顾清崖沉思道,“错投了畜生道?”
“……”
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。
“可他看上去不像韩淼那个大块头。”
本来他们猜测,韩淼迟迟没出现是因为他附身到了自己身上,但眼下看来,这鸟眼神清澈中透露着一股愚蠢……
并不像是有后来记忆的样子。
顾清崖再次沉思:“也许已经附身了,只是他和傅阿绫前世亲密,受到幻境影响也就更大,应当是进了这里就没什么现世记忆了。”
徐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:“还能救不?”
“能。”
不过得看完这场幻境,找到因果,才能找到罩成之根。
罩若破了,就死不了人。
徐瑾也就放心了。
那头店里老板闻言,立马把笼子捂得更紧了,同时斥驳道:“你是凤凰吗你就乱说!”
寒鸟顿时支支吾吾起来:“往上追溯一下,凤凰和我寒鸟一族也有些血缘关系……我怎么不算凤凰呢?”
老板嗤之以鼻:“你喊凤凰一声老乡,你看凤凰应不应就完事儿了。”
寒鸟:“……”
老板又压低声音,恶狠狠道:“我说你是鹦鹉你就是鹦鹉!再开口乱说话翅膀给你折了!”
傅囹脸侧的烫痕还未消失,因为天生皮肤白,反倒更显眼了些,像条蜿蜒扭曲的红蜈蚣。
淡漠的表情配上她年纪尚小的这样一张脸,莫名显得有些令人心悸。
她看着老板和一只鸟交流自如,半晌,才开口回道:“鹦鹉不鹦鹉,我还是看得出来的。”
老板朝她挤了挤眉眼,压低声音道:“您也知道,咱们做这行生意的,时不时就遇到些稀奇物什……这鸟是我废了好些法子才弄来的,您出去可千万别乱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