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唉,天灾尚未完全过去……不祭神女,血光之灾是不会消除的。”
村长听了,满脸忧心忡忡。
徐瑾隐约察觉到了几分猫腻。
从这几天的相处中,她能看出灵灵是个天性善良活泼的小姑娘,虽然母亲早逝,但父亲疼爱,朋友众多,村中关系又十分和睦。
是无比简单却幸福的日子。
但顾清崖却表示,如今他能掌控这具身体的时候越来越少了,大多数时候都在跟着老爹的一言一行走。
而从灵灵谈起她对外界的向往开始,老爹就多了个习惯——每天都会教灵灵写字,并告诉对方,将来会把她送去隔壁村的私塾里去读书。
老爹说,虽然是女孩子,但女孩子也不该困在这片小小的地方。
有抱负,有理想,就该去闯荡、去实现才对。
而那天,他教给灵灵的,是她自己的名字。
傅囹。
也是这个时候,徐瑾才反应过来,原来她不叫傅灵,而是傅囹。
灵灵问,囹是什么意思,老爹说,这个字的意义不好,世人困于一方偏隅,总爱用囹圄两个字来形容。
囹,意为囚笼。
但爹只希望你好,希望你做奔腾自由的马儿,灵气活现的鸟儿……
所以你的小名叫灵灵,而非囹囹。
灵灵又问,囹字既然不好,为什么要取给她呢?
老爹叹了口气说:是你逝去的阿娘,在你出生时找了神算子来算,说是你命硬,这个字适合你,要你在这里好好待够一辈子,才能顺风顺水活下来。
但灵灵的注意点却在别的地方:“阿爹,神算子怎么知道这些的?他和易阿婆一样,都是那个什么……通天的神仙吗?”
“……差不多。”
“世上真的有神仙?”
“也许吧。”
烛火摇曳的灯光下,傅老爹叹了口气,看着灵灵的目光怅然若失。
没过几天,易阿婆向村长请辞,说是天灾既然消失,那他们也是时候该离开了。
村长和一众村民虽然满脸不舍,却也只能放行。
易希离开之前,灵灵哭得稀里哗啦,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,打着嗝问他家乡在哪里,长大了要去他的家乡找他。
易希脸上其实是带着不耐烦的,只是忙着哭唧唧的灵灵没看出来,跟在旁边的徐瑾却看出来了。
他和那易阿婆对视了一眼,强忍不耐,说:“没事,不用你去,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。”
灵灵的哭声一顿,眼睛亮起来:“真的?”
易希点头:“真的。”
灵灵破涕为笑,摇着他的袖子要跟他拉钩:“不许骗我!易哥哥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!”
易希笑了笑,敷衍地和她拉了个钩:“一定。”
灵灵目送易阿婆祖孙离开,欢天喜地回了家,却接到一个消息。
老爹之前给她报的私塾今日开学。
她带着那个破破烂烂的小背包,装着几个老爹给她无聊时玩的拨浪鼓玩具,焉头耷脑地跟着几个隔壁村常来玩的相熟小伙伴去了私塾。
徐瑾不放心,要跟去看看。
虽然就算出了事,她也做不了什么。
离家之前,老爹站在院子门口的台阶上,欣慰地跟她挥手告别:“晚上做你最爱的红烧肉,记得下学后早点回来。”
徐瑾听了就知道要糟。
一般电视剧里,说要对方“早点回来”,对方必定就没法早点回来。
顾清崖传音安慰她:【该来的总要来,逃不过的。】
徐瑾质疑:“……这是安慰吗?”
顾清崖回复得慷锵有力:【当然。】
徐瑾:“……”
他真的,我哭死。
临安大人钢筋直男无疑了。
跟着灵灵的一整天,徐瑾都心神不宁。
神算子说,她不能离开村子。
那灵灵今天来了隔壁村,是不是也算离开?
然而已经适应了私塾生活的灵灵在私塾中待了一整天,直到下学回家时,依然安然无恙,连只蚊子都没盯上她细皮嫩肉的小胳膊,徐瑾才勉强松了口气。
—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幻境人物而松口气,反正就是松了。
但这口气没能松到底。
灵灵回到桃源村时,门口的石碑上刻着的“桃源村”三个繁体大字,已经被血色深深覆盖,看不清原本面目了。
满目疮痍,遍地尸体。
放眼看去,村长、村长妻子、村口闲谈的大妈大爷、常和她一起玩耍的小伙伴……
都是熟悉的面孔,此时却躺在地上,一动不动。
傅囹今天刚学到一个成语:尸山血海。
也不过如此。
手中把玩的拨浪鼓掉在了地上,她愣愣地看着这一切,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