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没有长辈了,”徐瑾懒洋洋地往桌上一趴,道,“如今身边也只剩个你了,你若是不给我取,我自己取一个的话,又有些没意思。”
“我没读过书,要是取个大牛二虎什么的,岂不是那什么,贻……”
“贻笑大方。”
“对,就是这个词!”徐瑾拍掌,结果动作间,不小心牵扯到了胸口的伤,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。
顾清崖默然许久,没应下,也没拒绝:“再说吧。”
“那就当你同意了!”徐瑾笑笑,又坐直了身体,忽然问,“话说起来,你的字是什么啊?我还不知道呢。”
顾清崖不看她,转过身去,又是两个熟悉的字眼:“秘密。”
作者有话说:
*古代女子十五及笄会有字,这里说女子没字是私设
第67章 梦碎
“我有个问题想问很久了, ”徐瑾支着下巴,好奇道,“我们相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吧?”
“五个月加二十一天。”
“记这么清楚?”
顾清崖眼皮跳了跳, 不动声色:“我记性好。”
假的,他都要不记得自己一个人在世上辗转了多少年了。
他只对徐瑾的事记得最清楚。
“嗯, 那确实——但既然都这么久了,”徐瑾歪了下头, “我怎么总觉得, 你像是在躲着我,不肯同我交心呢?”
“是我不够格做你的朋友吗?”
她说这话时,长长的马尾就从脑袋后面晃出来, 一摇一摆,充满了蓬勃的少年气。
有一瞬间, 顾清崖仿佛又看见了当初那个尚且还在将军府内、生机勃勃的徐少将军。
但也只是错觉罢了。
良久的安静后,顾清崖再次偏过头, 说:“并没有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肯说?难道我俩的关系, 甚至我连知道你的字的资格都没有吗?”
顾清崖被她盯得束手无策,无奈叹了口气, 良久才道:“临安。”
“嗯?”
“我的字, 临安。”
徐瑾的伤很重,为了把她救活,顾清崖确实费了不少力气。
后来很长一段时间, 他们都处在相顾无言又默契安静的氛围里,从那天起, 徐瑾仿佛又从死气沉沉的状态里重新活泛了起来, 该吃吃该喝喝, 该养伤也绝不乱动。
虽然她并不理解, 顾清崖到底是哪儿来的银子去买东西。
她更不明白,顾清崖那一日是怎么预料到自己会有危险并及时赶回来的,但每次问到这个问题,顾清崖也只是扯扯嘴角,并不回答。
日子就在这样悠悠然的时光里慢慢逝去,徐瑾每天溜溜鸟,和顾清崖讲讲话,闲暇时候看看书,身上的伤也很快好得差不多了。
伤势大致好全后,徐瑾又恢复了她曾经在将军府就有的习惯,晨起练武。
不过那时她耍的是大刀,而如今她练的是长剑。
那把伴随她多年、征战沙场饱经风霜的弯刀,早在城破的那一日,就已经被她扔掉了。
连同她的理想一起,于赵军攻城那一天千军万马的铁蹄之下,被碾了个粉碎。
但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,顾清崖的那把长剑,甚至就这样默认着送给了徐瑾,任由她带着这把剑日日晨起在院子里习武。
有一日顾清崖起得早些,乔装打扮后去集市上买了些东西回来,又看见她在院子里练剑。
那剑气凌厉漂亮,扫过之处凤仙花如天女散花,随风漫天飞舞,而她穿行其中,一招一顿,额角落下的发丝微微荡着,晃人心神。
他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话。
于是在徐瑾再一次收剑、转头朝他看来时,顾清崖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到了院子的桌上,突兀地开口道:“婉若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我想到了,”顾清崖说,“你的字——婉若惊鸿,翩若游龙。”
徐瑾愣了许久,虽然并没有听明白,却还是笑起来:“好字。”
很多时候,他们都会一起坐在院子里,喝着茶,谈天说地,什么都聊,偶尔也提起彼此和将来。
“这凤仙花会开到什么时候?”
“八九月吧。”
“那还有两个月。”
“嗯。”
“……”
“顾清崖,”徐瑾甩着手上用落花胡乱编成的花环,百无聊赖道,“你说我要是死了,也会变成你这样吗?”
顾清崖说自己不是人,还以吸食厉鬼为生,和对方又是同类,那自然也是鬼了。
顾清崖却说:“不会。”
“为何?”
“人死轮回,是阴阳平衡之道,”顾清崖平静道,“而我生前非人,死后非鬼,之所以还留存于世……只因诅咒。”
“诅咒?”徐瑾歪了歪头,提起点兴致,“你还没和我说过你以前是干嘛的呢,这诅咒又是怎么回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