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难怪。”岑鹤九恍然大悟,“我就说刚找到你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,就好像你身上有一股不属于你的气,但是若要仔细区分,又寻不到分别了。后来你不再戴那只镯子,那股奇异的气就随之消失了。”
“但是老容说镯子对我的保护有期限。就好像一个充电手环,以他的能力,最多能给这镯子充十年的电,十年后我还是得自生自灭。”说到这里,容音的眼神黯淡下来,“所以到头来老容会死还是为了我。”
岑鹤九不忍,“别这样说。容叔是为了保护你不错,但他自知碰了禁术,就算活着也会被道门公开处罚的。自尽,其实最大程度地保留了他的尊严。”
容音的神情一瞬间冰冷,“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——禁术是什么样的存在?道门对邪术、禁术是零容忍度,如果我爸爸真的那么罪大恶极,容氏为什么还会把他葬在祖坟里?”
当年容亭修死前自请带着容音脱离族谱,为了抹去这个污点,容氏应该求之不得才对。若是顾及容音身份特殊,充其量也只会将她留下,容亭修是百分百应该被剔除出去的。
可是这么多年来,容音却凉凉地发现,容氏后人现在对她生死不问,她可能是确确实实被容氏除名了。可令人费解的是,容亭修这个罪恶之源居然能在祖坟中安寝十数年。
容音很想掐着容亭修的脖子把他从地底下拎出来,抓狂地吼上两句“凭啥”。
如果容亭修真的能回答,估计还是会像以前那样摸摸她的头,温文尔雅地说:“唉,岁弦啊,为父都说过了,人生总是有太多的出其不意。”
说上没两句容音就要气得重新把他塞回棺材里。
岑鹤九摸着下巴猜测,“可能是他们走得太急,也没有时间把容叔往其他地方埋了。”
这的确是目前看来最合理的解释,但是不足以说服容音。
她向来喜欢追根究底。
岑鹤九显然对那奇妙的镯子更有兴趣,“你以前就从来没有见过它?”
“说来奇怪,我总觉得那只镯子眼熟。”容音揉着脑壳拼命回想,“但是无论我回忆多少次,都想不起究竟什么时候、在哪里见过。你知道小狗的条件反射吗——饲养者每次喂饭前都会先摇铃铛,这种习惯形成后,即便只是摇响铃铛不准备饭食,小狗也会流出口水。我觉得那只镯子对于我来说,就是一个‘铃铛’。每次想到它,我浑身上下都难受。”
“为什么难受?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就是从上到下、从里到外都不舒服。”容音难以形容那种感觉,“所以虽然我和它共处十年,但是潜意识一直在告诉我,我不想看到那只镯子。”
岑鹤九提出一种可能,“会不会是云深的人对你做过什么不可逆伤害,让你忘记了什么事?”
容音叹气,“也许吧。可如果他们是想让我忘记有关于镯子的事情,又怎么会不知道老容曾给我留的信?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岑鹤九了然地勾勾嘴角,“容岁弦,我真是小看你了。所以你当初答应我来忘虑阁其实根本就是顺水推舟,容叔留下的镯子马上就要失去效力,所以你要为自己寻找一个新的庇护场所。来到忘虑阁后你回了一次璄州,是为了把已经失去效力的镯子重新埋回祖坟,把镯子埋回去,也是为了引蛇出洞。。”
“真聪明。”容音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脸,岑鹤九不恼,反而慢条斯理地取下墨镜,眼睛弯弯地低下头和她对视。
“是不是过去那些年的丛林法则告诉你,抱团比单打独斗更容易存活——容道长,我是该说你薄情寡义呢,还是该夸你一句玲珑心肠?”
他眼下的光影被拉长,莲池中一圈圈涟漪在他脸上也映出波荡的光纹,阳光下的眉眼无暇,薄唇一启一合轻描淡写地质问,容音能听出他隐去的怒意。
要是换了她她早把人掀到水里去了,容音此刻良心发现地将心比心,觉得岑鹤九还是有几分耐性的,比她强一点。
“吃鸡还许四个人一块儿苟呢,还不准我找个队友谋生路了?”容音脸不红心不跳。
岑鹤九手指轻点桥栏,“哦——队友。”
闷热的微风从两人几乎没有距离的鼻尖中间擦过,容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,稍微拉开间距,“再说了,你该夸我义薄云天才对,鸡还没吃到呢,先把自己给搭出去了。”
岑鹤九挑衅地抬眉,“你觉得很亏?”
“也不是很亏吧。人生总有些事情要将就。”
“那看来为了让容道长不将就,我只能多凑几个队友了。”岑鹤九看着她微愣的神情,凑到容音微微发红的耳尖旁,声音压得很低,“你知道足球队是怎么来的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