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怎么就落到生活不能自理,要被人送到养老院的地步了呢?
什么劳什子难解的毒,明明就是青年痴呆症。
容音恨恨地盛着米饭,力气之大完全不像个病号。
“轻点儿,我就这一个好看的碗……”岑鹤九很心疼地看着她手里的碗。
容音不由低头瞄了一眼,咧开嘴角,“这就是你说的好看?”
——大红牡丹跃然瓷上,旁边还有两片绿叶点缀,一副老年人画风。这屋子里若论年龄,估计阿碧和阿玉都会喜欢这个碗。
岑鹤九从她手中夺过饭勺,“你懂什么,这叫红肥绿瘦。”
“李清照的棺材板按住了,你继续说?”
“你叫我说我就说,我不要面子的?坐下吃饭。”岑鹤九挑挑眉,眼看碗里的米饭都冒尖了,又不甘心地往下压了压,再堆上一勺才算完。
那碗饭被推到容音面前,她竟然一瞬间有点小情绪,“……岑鹤九,我还没痴呆呢,你不用这么可怜我吧?”
岑鹤九:“???我特么好心当成驴肝肺啊……”
人说病人会格外敏感,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事都能没事找事拉到自己身上,岑鹤九算是见识了。他郁闷死了。
都说熬夜伤身,这效果搁在容音身上,可是立竿见影。
因为连夜噩梦的关系,容音差不多就等于整夜没深睡过去,整个人既没精神也没食欲,甚至有股淡淡的恶心感。
桌上摆了两盘菜,一盘素炒藕片,一份脆腌姜芽。
想是岑鹤九料到她胃口欠佳,特意照开胃和清淡的口味做的。但饶是如此,容音也不过动了两三筷子便了事,剩下碗里冒尖的饭独自尴尬。
岑鹤九看她不吃,扒两口菜就往容音面前推推盘子,生怕她是够不着。阿碧默默看着不敢说话,那菜盘子都快直接怼到容音鼻子上了,她是胳膊和哆啦A梦一样长还是怎么着?
岑鹤九完全没有自觉性,恨不得把容音的脸按在盘子里吃菜。
他前额几丝头发微微汗湿,现下已经开始暑热,在厨房里忙活半天,难免闷得慌。
容音悄悄用余光瞟着他的样子,觉得不多吃点仿佛挺对不起他的忙碌,又忍着肠胃不适多吃了好几口,愣是就下了半碗米。
岑鹤九把姜芽往她面前推推,“你多吃点,特意给你做的。生姜去皮可祛寒,莲藕补气最好,多吃点对你没坏处。”
“嗯,挺好吃的。你辛苦了。”容音好不容易怼下半碗饭,觉得差不多饱了,小声嘟哝着道谢。
“哟,取笑我。”岑鹤九顺着杆子往上爬,往椅背上一靠,浓眉微挑,语气戏谑。
“没有,真的挺好吃的。”她又不傻,先把岑鹤九哄开心了再说,往后他爱动弹就全指着他做饭,反正容音没有那个心力下厨。
他们两个住在一起,在吃的问题上就两个选择——要么岑鹤九下厨,要么点外卖。让慎鉴下厨这事儿以前他们就很谨慎,今天听了故事以后就更谨慎了,生怕他手一抖扔点什么药进去,他们就直接奈何桥上相会了。
岑鹤九就是一不经夸的主儿,对容音的话颇为受用,喜滋滋地三口两口消灭半碗米饭,果然人在心情好的时候胃口就好。
“你要喜欢,下次我还给你做。”
“谢谢。”容音低眉顺眼。
岑鹤九就看不惯她这副模样。无精打采,跟一被人抛弃了的小媳妇似的,无趣至极。
“以后不许你跟我说这俩字。”岑大少命令道。
容音放下碗,端端正正地坐着,“礼貌,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美德。”
“你还跟我杠上了是不是?”
容音没接他的话,擦擦嘴站起身,自行洗手去了。
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剩的半饭碗没了,容音一傻眼,一看岑鹤九碗里,刚下去的半碗又堆满了。
岑鹤九还在生闷气,“不浪费,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!”
一会儿狼吞虎咽一会儿食不下咽的,他这心情起伏忒快了。
容音抿抿嘴,心里暗道,喜怒无常,阴晴不定,这是岑老爷子不在了,要是岑家还如往日辉煌,眼前这人就是个教科书般标准的纨绔子弟。难伺候。
岑鹤九哪里知道容音此刻正在疯狂腹诽他,见容音定定地盯着他看,还难为情起来,不自在地说:“我知道我长得好看,你也不用这样看吧,等会儿我给你传两张自拍,你回头打印出来挂在墙上看个够。你这么看我,我挺不好意思的。”
“……”还自恋,毫无自知之明。
岑鹤九一边吃饭一边冒汗,顺手指挥道:“你去把空调打开。”
容音摸起遥控器,“滴”声过后,仿佛心里也有什么开关跟着开启。就好像找到了由头一般,沉声问道:“今天有单子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