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来如此,那……”
济北王的话被来人打断,他摆摆手,外面一个满身风雪的驿丞便走了进来道:“参见太子殿下、王爷。”
“有何事打扰宴饮?”济北王显得十分不耐道。
驿丞礼道:“回王爷话,世子交待小人准备的马匹都已准备好了,只是……”
“在贵客面前,不许吞吞吐吐的!殿下是自家人,有什么就说不必避让!”济北王朗声道。
“是!王爷。外面突降大雪,官道受阻,已不能出行了。”
驿卒说完,济北王和刘伦仿佛比太子和卓思衡还要惊讶,尤其是刘伦,他当即摔下筷子站起来指着驿丞的鼻子怒骂道:“混账!难不成要太子殿下干等着你们办事不成么?给我立即清道!派出府上所有人去!”
不等驿卒回答,济北王又愁涩道:“这可如何是好……不知太子殿下的要事到底如何,可否略等等看?小王若是为此误了大事,岂不死罪?还望太子殿下饶恕……”说罢他竟以老迈之躯向太子起身叩拜。
虽早就料到这对父子俩会演戏挽留自己,但没想到短时间安排如此妥当,甚至还利用了突发的天气情况。只可惜这么好的安排却被浮夸的演技所累……卓思衡很努力才抑制住想笑的冲动,只沉默不语。
刘煦则彻底松了口气。可该做的收尾还是要做,他飞快伸手趁着济北王拜倒前上去伸手扶住,急道:“皇叔这是如何?岂不置我于宗正不容之地?您是我的族叔长辈,我如何担得起?快快起来!”
“那……这该如何是好?”济北王摊着双手,无助彷徨道,“殿下不知,我们北地冬日里的大雪没个一日一夜很少停歇,而之后积雪道路委实难行,就算清道也要花费时日……”
“事已至此,大雪亦不是皇叔之意。”刘煦勉强笑了笑,也是叹了口气,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般说道,“在通行前,只好叨扰皇叔一阵,还望皇叔莫要怪罪。”
于是,在场四人两方都觉得自己赢了,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坐下,等待侍者将酒盏再次斟满。
第229章
“太子殿下三四日不见人,你们竟浑然不觉,殿下未带侍卫出巡,你们竟也不劝阻,如今在我的辖地出事,若是真有个好歹咱们整个慕州的官吏别说乌纱保不住,就连脑袋都要给圣上赔储君之命!”
范希亮以响雷般高亢的声调说完这段话后,不忘顺势猛拍桌子,再把拍红了的手背在身后,悄悄握紧松开缓解痛感。
堂下诸官本就因前次过堂心有余悸,此时出了这么大的事,更是呼吸都小心翼翼。
“那……那这要如何是好?还请知州大人示下……”一旁的长史颤颤巍巍说道。
“军司衙门来人听令!”
范希亮扬声后,一位青袍小官站出来垂首。
“八百里军令箭马传信,送消息给戎州西胜军治关裴都尉,请他领关军三千速来护东宫之驾。”范希亮转身就座,提笔即落,迅速写作军书一封,折好递下,军司得令欲走,却被他又叫住,“还有两封信一并八百里快马送出。一封给宁兴府府尹,请他调本府卫戍司由东向西朝我们这里行进,路上搜索太子殿下踪迹;最后一封给绥州知州,让他速速领人在州界处与我汇合,告诉他们,若是慢上一星半点东宫有失,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!”
“是!”
堂上此时悄无声息,范希亮望着噤若寒蝉的众人,心道自己也算完成了表哥交待的事情,接下来如何……却要看他们的了。
回至后堂,他传来自己的主簿,紧绷的声音终于柔和下来:“回府告诉夫人,我这半月要出去,让她安心就是,事情办完我便赶回,还有大小姐和小少爷,告诉他们……”范希亮言及此处,却猛然顿住,半晌道,“算了,只告诉夫人就是了,出去时给我备马,我即刻动身。”
……
“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!宋侍诏不要再拦着我了!”
二月初,澎州已有些许微薄春润之气,此地东临沧海,州府历阳更是东陆要港,人稠物穰之处于春日更显人烟阜盛,可在官驿深处的客房里,探头入庭的新芽嫩柳也无法舒展这份紧张的气氛:工部侍郎卢甘已是在愠怒边缘,他官袍的朱红袖子此时被官级低他四五等的小小侍诏攥在手中,寸步难行。
“卢大人,越王殿下临时修改返京时日此事必然有诈,你此时去问岂不自投罗网?”宋端哭笑不得道,“咱们两个眼下正是该坐下来仔细思量的时候。”
卢甘本不是性急暴躁之人,此刻也顾不上仪态,厉声道:“原本回京路上途径汴州晋陵郡,此地东向水闸关便有四个,今年报工部待修的便有三个,我特意规划了这个路线,就为让越王殿下带我们看看情况,好做出应对。可殿下欲疾驰回京不过晋陵竟今日就要出发!若四月北方汛期一至尚未巡视,沿岸百姓若因此遇险,卢某岂不是千古罪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