罪臣长子科举入仕记(191)

卓思衡心想这个驿丞灵活机变如此聪慧,当真是可造之材,待事情结束后要好好褒扬与培养。至于纵火,没有伤亡便好,那人估计是投鼠忌器怕此信落入他人之手才出此下策。

不过其实卓思衡已经知道信上和奏折上大概的内容,无非是把他和何孟春捆绑成地方双害,危言耸听添油加醋后将他们二人除去,他拆看信件,心道果然如此,奏折盒子却没拆动。

他预料到内容,不代表他不需要这个两个宝贝。

此时黄昏渐行悄然入夜,伴随漆黑而至的还有淅淅沥沥的初夏山雨,空气中蕴藏的湿热在雨珠拍打中此消彼长,这个气氛,实在太适合好戏开场了。

卓思衡拿着截获的奏折和信件,也不换官府也不披蓑衣雨笠,骑上马,直奔何刺史府去。

何刺史当然还没回来,但他老婆在家。

何孟春的妻子姓刘,卓思衡是见过这位夫人的,只是当时觉得其人爽快通达,不似何孟春一般迂腐,后来得知刘氏原是宗室女,父亲虽说没有继承到王位,但也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,又有军衔傍身,也是煊赫无比。据说当年何大人殿试入二甲,前往期集所游街路上被当时还是未嫁少女的刘氏相中,投花入怀,成就一段佳话。

这位何夫人也是何孟春多年来混吃等死还能屹立不倒的重要原因。

当然,这也造就了何孟春的一个性格特点:

惧内。

第75章

何孟春怕老婆不是什么新鲜小道消息,可谓人尽皆知。

当年一个不长眼的县上小官想走何大人的关系,投其所好赠他一个通诗书俏姿容的美婢,说是为他红袖添香之用。何大人吓得根本不敢收,而何夫人听闻此事,当即联络帝京的娘家,给这位钻营错了方式的县官一个“营苟上级,所图非轨,为官不正”的罪名,让此县官罢官免任,再无起复可能。

故而再也没人敢给何大人介绍什么红粉知己。

这个何府谁说了算,大家也心知肚明。

只是何夫人再有能耐,眼前这封奏折若是上达天听且由唐氏一族党羽细细参详连纵后,她也无能为力。

所以卓思衡的何府之行势在必得。

夜雨淋漓,何府风灯随风抖摇,昏黄光影忽明忽暗,卓思衡跳下马,故意跑了几步,好像急得直喘般拍门。

“来人!我是卓通判!求见你家夫人!”

何府在何夫人治下实行准军事化管理,她的嫁妆据说有一队从前的王府禁卫,如今跟着她随夫婿一道至此地,卓思衡也只是听闻还未曾得见,此时来开门的是一老者,他问过卓思衡身份,将他带进门房,得知对方没带拜帖后赶忙回禀,再来的就是两名身着甲胄的军士,精铠按剑请他入内。

何夫人于书斋外的会客花厅等候,她左右仅有一名侍婢,其余厅内二人皆为甲士,英武成双器宇轩昂,何夫人虽是华服金簪立于其间,却让人有种挥斥八极之感。她常听夫君对这位年轻晚辈的溢美之言,又亲自在宴席上见过两次,对卓思衡印象极佳,见他形容狼狈跌跌撞撞,满身雨水魂不守舍的样子,又好似被自己府卫恫吓一般显得很是不安,忙命贴身侍婢去取熏暖的绒巾和干爽的软布,又让左右略退几步,二人在门前,二人在身后,才道:“卓通判不必惊慌,此些甲士乃是我娘家劲卒王府內卫,素日护我家内外,并非险恶之辈,通判入夜疾驰而来想必是有要事,你兄长外出,若此事涉及府上,告知嫂子我也是方便的。”

卓思衡行礼道:“夫人,实在事出有因,否则我也不会来此叨扰……此事涉及何大人,我万不敢擅专,而大人不在,我常听大人赞誉倚重夫人之辞,特来求见。”说罢,他递上书信与奏折木匣,“今日一歹人以长史印鉴于官驿调度马匹,驿丞不敢不从,谁知那人慌忙中遗落此物,返回寻找时竟纵火烧驿,还好救援及时,未有伤亡。这便是他遗落之物。”

何夫人自侍婢手中接过信笺,听罢后奇道:“落下了回来取便是,他为何要纵火?难道是里面有什么不可告知的来往怕人知晓故而灭口?”

“不敢欺瞒夫人,奏章盒匣虽然尚未封蜡押印,但下官不敢多看,信笺拆开后实在是……实在是震铄肺腑,不知天下竟有此等人和事,请夫人探看裁夺!”

见卓思衡如此惶惑不安,何夫人抖开书信,越看眉毛的长尾越往上挑,看到最后竟已手抖发颤,最后将书信重重拍在身侧几案上:“崔逯小人!竟构陷我夫君!欺我府上无人不成?”

“夫人息怒,兹事体大,会否是有人越俎代庖行此等事?”卓思衡小心翼翼问道。

同类小说推荐:

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