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问寒僵在床边不动,余舍抬眼,不由分说地把他扯了上来,踢掉了他的靴子,懒懒道:“我冷。”顺手抱紧姬问寒,无比自然地睡了起来。
姬问寒身子仍僵着,余舍温热的气息挠着他的头发,闯到了他的脖子和耳朵上,痒痒的。
姬问寒忽然想到余舍到平康坊里不是找醉菊姑娘私定终身,觉得心里畅快不少,便也闭起了眼,不知过了多久,他才放松下来入睡。
休养了一晚,难得姬问寒比余舍先醒来。姬问寒暗里使劲推开余舍,发现自己没有他力气大。
“……”
姬问寒悄悄地现出原形,溜出了余舍的怀抱。长长的尾巴不经意间拂到了余舍的脖颈,惹得余舍轻轻一喃,吓得姬问寒窜出了宅子。
姬问寒出去寻了寻自己的气味,轻易就知道了昨日险些伤了余舍的人去了柳家。
京城内无人不知当今朝廷分立两党:太子与齐王暗中势力斗争不休。
两党之争,姬问寒也有所听闻,毕竟自己很享受在私塾外的树上躺着。柳家,乃太子门下。柳家的手下派了不止一人想在平康坊刺杀余舍,余舍便定与七王爷齐王有不小的渊源。
姬问寒在等早饭的时候又顺手敲着桌子。认识余舍不久,倒也不见他与人同行,也不见他出入齐王府;宅子小,又处偏远的南郊……想起此前的种种,姬问寒蹙眉,这行当,希望是自己多想了。
又料想余舍身手不凡,行事稳妥细致,定不会被如此暗算。姬问寒敲得慢了些,想到了那个笛声……齐王莫不是……
“公子,您的小馄饨好了!”
姬问寒急急跑回宅子,瞧见人已坐在椅子上凝神,无半分虚弱的样子。
第6章 6.揭开身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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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舍见姬问寒跑回来,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姬问寒:“昨日我瞧见你与寻梅班主谈笑风生,已然相熟良久的样子,姬公子,不知是常常看望平康坊的哪位娘子?我与寻梅班主倒是有些交情,可以为公子打点一二。”
姬问寒:“……”他倒是没想到余舍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问自己为何出现在平康坊。想到自己是听了说话才鬼使神差地走到平康坊,他的小爪子就不安了起来:怎么每次面对余舍公子都是出奇的窘迫……
“嗯?怎不讲话?可是被我猜中心思害羞了?我……”余舍惴惴不安,怕吓着了他,又怕自己的猜想是真的,不由得乱了阵脚。
“没……没有,”姬问寒打断了余舍,“我随,随意看看。”
姬问寒愣愣地提着小馄饨,从未见过如此多话讲的余舍。
“嗯?”
“吃饭。”姬问寒把馄饨一推。
“……”
“余公子,你在醉菊间里可有听到琴声?”姬问寒看着余舍吃得慢条斯理。
"嗯……确实有细微的琴声,但平康坊素来音声绕梁,我没有注意。"余舍一愣,顿时意识到自己为何突然陷入自我桎梏。
“公子能否告知我昨日之事的其中一二?”
“当时我正与醉菊攀谈,等我用于她身上的药效起作用。彼时我内心尚有疑惑,不知为何阁下要对如此没有价值的女子下手。正思虑着,我突然开始迫切地想知道阁下的目的,忽而又陷入了恐慌,”余舍毫不隐瞒,“我恍然觉得自己此次会失手,那永不能脱离帝王家的恐惧萦绕在心……之后我便如同身临旧梦:我数次走在多年前走入旧王府的路……后来的事你都看到了。”
“杀人先害心,上乘之计。”姬问寒敲着桌子,“我在一旁迷影娘子的隔间里,听她弹了周文王留下了的曲子,弹错了小段。此曲本为静心抚神之用,如此改动,想来是人间千年,许多道士陷入疯魔,从非常道得曲谱后走了邪道。曲谱略改,足以乱人心神。所以听此曲时,人心中所想会变得尤为突出,进而会引起心惊,最终陷入自我桎梏之中。”
“问寒公子……你怎知得如此详细?”余舍有些许意外。
“……我从昆仑而来。”姬问寒含糊答道,自己的姓即从了上古姬姓。
“昆仑仙山。”
姬问寒点头,转而又道:“我今日瞧见昨日要伤你的公子进了柳家。”
余舍:“……”
“你猜到了?”余舍哑然,盯着姬问寒的黄绿色的眼睛,不免感叹命运无常。
“不全猜到。余公子若不想我知,我便不知。”姬问寒小心翼翼。
“问寒公子救下我性命,我却把你牵连其中,怎能不如实告知呢。”余舍悠悠哀叹,“某乃七王爷齐王门下,专司刺杀之务。”余舍面无表情,仿佛谈起秋日桂花开了般地沉静,“自我晓事以来,就在江淮一地乞讨。约莫六岁那年,旧齐王府的刺客余辞将我带回了府中,安身于王府的别院。进王府那一天,他对我说:'你以后跟着我,生死都属于齐王府。'余辞是当世难得的高手,我本以为一生都将跟随他隐没于人间,可好景不长,余辞在四年前奉命入平康坊取江淮大商徐听枫之命,却深受重伤回了府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