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纯孜握了握拳,再次向凤无丕看去,眼里满是阴郁:「为什么只问尚浓,不问问海若?海若也是被邵云害的,是因为你……」
「是她自己生的好儿子。」
凤无丕截过话,冷淡地连眼睛都没睁开,就只有四个字,「咎由自取。」
「你——」邵纯孜脸色一沉,原本不愿纠缠这些,但有的事情他早前也曾经想过,到现在终于觉得不吐不快。
「我一直搞不明白,海若到底怎么你了,你用得着对她这么狠?是,她用手段迷惑你是她不对,可你的反应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?你是女人吗,要为心爱的人守身如玉?跟海若过了夜就让你气到跳脚誓不原谅?
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你的耻辱,你把她当做是你生命里的污点吗?所以你要她滚,连她的孩子也不放过,你就没想过那也是你自己的孩子吗?你他妈没有心的是不是?!」
中间有些话其实是比较口不择言了,有失妥当,邵纯孜自己也明白,只是眼下气急败坏实在顾不得这么多。
而凤无丕,静静听完他说了这么一堆,终于张开眼看向他,金光流溢的眼眸中,戾气更胜以往,显然被挑起了怒气,声音冷到刺骨:「我生平最恨,便是受人愚弄。」
「她又不是成心要愚弄你,还不是因为喜欢你?」
「那又如何?」
「你……」邵纯孜还想再辩驳什么,却又突然泄了气。
好像就在这一瞬之间,他明白了,其实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。
海若一句「喜欢」,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,极端到最后只求一死。
凤无丕一句「不喜欢」,就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,冷酷到底。
从来就不需要别人来置喙什么。他也不想再说半句。
就此安静下来,过了一会儿,忽然听见:「你很不像。」
他愕然地看向说话的人,不明就里:「你说什么?」
「你不像邵云。」凤无丕说,眼神看起来已经不再像刚才那么凶,若有深意。
邵纯孜更是莫名其妙,说他不像邵云?这个人又根本没见过邵云——没见过如今的邵云,又怎么知道他和邵云像不像?
念头一转,尽管凤无丕没亲眼见到邵云,但听说了邵云做过的那些事,大概也能猜到邵云是个怎样的人。
「我当然不像他!」也不会像他,心机深沉,事事算计,连弑母这种事都做得出……
「你倒像尚浓。」凤无丕微眯起眼。
「啊?」这下邵纯孜愣住了。
他像尚浓?首先可以确定这说的绝对不是长相,他见过尚浓。
所以说的是性格?不会吧,难道尚浓也像他脾气这么暴烈,死脑筋直来直往?他还以为凤无丕喜欢的会是那种柔情似水的类型呢……
不过再想想,只是吵个架而已,尚浓居然能出手把凤无丕打伤,还真是没什么温柔可言。
「尤其是发怒时。」凤无丕又说。
「……」邵纯孜懂了。
大概尚浓平日里还是好相处的,只不过一旦发起脾气来就如火山爆发——这么说起来其实应该是更像邵廷毓才对。
长叹一口气,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?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说起这些。
也许只是无奈再也见不到故人,太凄凉,所以看到别人身上有一点和故人相似的地方,就会在意起来。
这样一比较,倒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的了,至少……那个人还在,还能天天见到。
视线转了过去,落在床上,看到的依然只是那张沉睡的脸,起码也总好过什么都看不到。
凤无丕的视线跟着他看向同一处,挑眉:「你喜欢他?」
邵纯孜的肩膀震了一下,扭头向凤无丕瞪去,一句又一句话语涌到嘴边,却都被他咽了回去,有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,有的则是说不出口。
自己被自己搞得烦乱纠结,最后有气无力地回了句:「关你什么事?」
的确不关凤无丕的事,他也没打算过要干涉,嘴角冷冷一掀:「孽缘。」丢下这样两个字,转身飘出了门外。
剩下邵纯孜站在原地,一时间还是缓不过神来。
孽缘……是什么意思?
从一开始,是他非要缠上海夷,结果却让海夷为了他弄成现在这样……更不要提他们之间那些千丝万缕的奇妙关联。
或许这就是孽缘吧。
轻吸了口气,迈脚走到床边坐下来,凝眸望着床上的人。是第一百次还是第一千次,祈祷这个人睁开眼睛回视过来……
失望地摇摇头,双唇抿起,然后慢慢放开。
如果这真的是孽缘,为什么糟糕的事都是降临在这个人身上?为什么他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受益那么多,到现在却还好好地站在这里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