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一个没心没肺没天良的人,居然对他讲这种话?而且偏偏是在这种时候——在他对一切都产生了质疑、甚至连自己都开始不太相信自己的时候,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……
要命啊!怎么回事……胸口怎么突然就窒闷起来?
明明理智上觉得这应该是好事,能够有个人相信他,这当然是好事吧?
可是胸口为什么还是这么闷,而且越来越严重,很难受,快要喘不过气来了……
恍恍惚惚中,蓦然听见一声:「纯孜。」
邵纯孜不禁呆了呆,刚转过头,就看见邵云走上前来,一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,弯下腰,沉静的低语回响在他耳畔:「让你对我这么的缺乏信任,真的很抱歉。不用为难,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,我都会理解你。」
「……」
顿时,邵纯孜胸口如遭狠狠一拳,更加地窒闷难受起来,喉咙也干涩得象是堵满沙子,张着嘴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邵云也并不等待他回话,随即就转身离开。
邵纯孜直直望着他的背影,到最后还是欲言又止。
海夷也望着那边,微微眯起的紫眸中泛起一阵深邃。
这个人——果然有趣。刚刚的言行举止,如果不是真情流露,那就真的是太不简单了……
被说了那样的话,邵纯孜无疑是越发左右为难,越发不知道应该怎么决定才好。
不管什么前因后果,就算那个人曾经让他多么失望,多么不能理解,但终究,还是他的父亲。
而他一向又是最重亲情的——对这一点海夷也是早有见识了。
「既然这样,那就不要相信他好了。」沉默了很久的桓风突然发话。
而且还是一句这样的话,让邵纯孜很有些莫名其妙,皱起眉:「你说什么?」
「是他自己说无论你怎么决定都会理解你。」
桓风说,「信任这种东西反正又不值钱、又不能吃,为了这种东西,万一误了正事不就太划不来了?」
「……」邵纯孜发现,这人只要在不是和海夷说话的时候,还是满神里神气的。
而且,的确不能否认,他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。
万一信错,误了事,那真的很糟糕,可是……信任这种东西,根本不是什么值不值钱的问题吧?
如果这一次不信任,那么以后每一次也都会不信任,就像掉进一个怀疑的深渊,永无天日。
而如果这一次信任了,并且信对了,那不就太好了吗?
看到他脸上的阴郁中透出来一丝希冀,海夷眉梢微挑,忽然说:「桓风,你可以走了。」
「呃?」
桓风无辜地眨眨眼,「可我的晚饭还没吃完……」
「端走。」
「呃……是。」桓风果然乖乖端着饭碗就走了。
之后,邵纯孜把目光投向海夷,蓦地看到他站起来,转身就要离开的样子。
「等等!」
邵纯孜一愕之下把人叫住,「你干什么去?」
「洗澡。」海夷回道。
「洗澡?」
邵纯孜困惑,「你不是要……」
「不是要什么?」
「……」呃,不是要跟他有话说吗?
邵纯孜挠挠头,他看这人故意把桓风支走,还以为是有什么话要跟他单独说说呢……原来只是自作多情了啊?
叹气,心不在焉地回道:「没什么。」
其实明显就是有什么,不过海夷并不打算追问,就这样离开。
他一走了之,留下邵纯孜坐在原处继续出神……或者该说是更加地伤神了。
烦,真是烦得不行,而且烦恼的焦点从「到底该不该信任邵云」,变成了——海夷其实是希望他怎样,信还是不信?话说得那么轻松,实际上也真的有这么大度吗?而万一他信了却信错了,会不会惹出什么不好的结果?到时海夷又会怎么想?
他XX的,头痛死了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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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2章 第六章(上)
邵纯孜找到海夷的卧室门前,敲敲门,无人应答。把门推开一看,果真没人在房里。
难不成还在浴室?从之前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分钟了吧!这家伙明明每天都洗澡怎么还这么能洗啊……
邵纯孜想了想,实在懒得稍后再过来看,索性就进到房里去等着。等了大约五分钟,海夷终于回来。
当他出现在门口的刹那,邵纯孜不期然地晃了神,居然有些瞠目结舌。
那人穿着一件简单合身的睡袍,若有似无的热气还在身上萦绕着,满头长发半湿不湿,略显凌乱,偶有几缕贴住了白皙无暇的脸颊和颈项。
这副画面,看上去真的是所谓的……什么出浴……
直到看见那个「什么」挑了挑眉,邵纯孜瞬即回过神来,连忙收起下巴干咳两声:「那个……我想好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