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很记仇,所以一次次追问着答案。
一旦学生给出的解释并不令人满意,就会一次次重复恐怖的循环。
她也许都忘了自己曾经说过这么多话,每一句都给现在的自己留下了太多的把柄。
——为什么别人都行,就你不行?
这是最难解的一道题。
考生要分析出题人的意图,判断回答的采分点,不能掉进出题人的陷阱,给出完美的答卷。
宁枝虽然体力到了濒临崩溃的极点,但是求生欲还在线。
“对不起。”
她乖巧地认错,留下了鳄鱼的眼泪。
她攀上了考官的肩膀,漂亮的珠子一颗一颗地掉。她不知道这份卷子如何作答才能拿到及格线,但是她知道考官喜欢他漂亮的学生哭给他看。她要为生命献出她本就不存在的面子。
变态到极点的考官不但喜欢她哭,还喜欢她一边哭一边道歉。
她要为她撒过的每一个谎言,
每一次不告而别道歉。
变态的考官大人就一直轻柔地抱着她,偶尔会给她喂一口温热的水,然后听着她到最后几乎是胡言乱语的自我检讨。
那些珠子又圆又亮,也许当真是情到深处……或者被逼到绝境才会有这么完美的泪花。
长夜漫漫,花瓣坠坠。一夜无眠。
…
宁枝醒的时候床铺已经被人简单地收拾过。
最为明显的特征是那些珠子全部都不翼而飞。
秦以何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美人缩在角落里装死,他被这副鸵鸟一样的可爱形象逗笑了。已经恢复成衣冠禽兽模式的秦家主把人捞进怀里,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温水。
宁枝一边喝水一边偷瞄他的表情。
她第一次到最后尝到了恐惧的滋味。不是那种突如其来的汹涌……而是细水长流,温吞如玉,然后一点点把人逼疯的邪恶。
太邪恶了。
她低着头,又抿了一口水。
秦以何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就想笑,然后他突然开口:“有些鲛人是七天到九天,有些鲛人短一些,是三天到五天。”
“宁枝…你需要我帮多少天呢?”
美人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间。
她看着秦以何客气礼貌的样子,又想起这个人昨夜从始至终冷静地一直逼问她问题的模样,觉得分外割裂。
可是这种上课被老师点到的压迫感十分吓人。明明这个房间中只有他们两个人,宁枝却好像被放在了万人会场的最中心,在所有各色的注视之中给出自己的答案。
——秦以何跟她玩心理暗示
她看穿了男人的把戏,却不可避免地仍然受到了影响。
优秀的骗子占卜师见乖乖学生许久没有回应,于是耐心地又问了一次:“宁枝,你需要几天呢?”
他轻描淡写地好像在问宁枝今天晚上要吃几碗饭一样。
可是这个答案稍有不慎可就真的要出人命了。
宁枝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哪一个数字才会是标准答案……她觉得报1被通过的概率太小,如果报9,她还不如死了算了。
但是每一个大于1的数都让她眼前一黑。
最终……美人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,用一种谨慎的语气商量:“两天。”
“行吗?”
就好像是初出茅庐的害羞学生在和地摊老板讨价还价。
可爱又生涩。
毕竟宁枝以前上过的所有谈判桌都没有以这个为交易条件的。
秦以何陷入了沉默,气氛变得非常安静,好像连彼此的心跳都能轻而易举地感知。男人自始至终都出奇地冷静,相反,宁枝的脉搏在一点点加快。
这是两个人心理素质的交锋。
胜利的盆满钵满,
失败的血本无归。
如果宁枝最终撑不住主动加码,那真的是欲哭无泪。好在她死守住了心理防线,直到等到秦以何挑眉:
“这样啊……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就像是重要拍卖最后的那一锤定音,这场谈判最终以双方的妥协达成了结果。宁枝下意识松了口气,却听见男人轻描淡写地说:
“我还以为你一天就够了。”
这是谈判桌上最流氓的技巧,在确定报价后说垃圾话来挑战对手的心态。
恰好此刻宁枝的心态非常、非常的脆弱。
美人一口气没喘上来,她直接一拳给了过去。比起脱水失力的她,鼎盛时期的秦家主显然更加游刃有余,所以几下就化去了那几乎要置人于死地的几招。
其实秦以何说的并无道理,那种古怪的、来自远古血脉的燥热在月夜降临时又一次席卷而来。确实并非一天能够结束。两个人打着打着滚到了一起去。
宁枝掐着秦以何的脖子呲牙:“你怎么不去死啊啊啊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