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还关着,俩人从显示屏对话。
“我就不进去了。”他站在门外说,“冯小姐,你记一下我的号码。”
说着,况玩延把一张纸放在摄像头前。
冯地遥拿来手机记下,拨打出去后又挂断。
“对了,那天撞到你的车。”况玩延存完她的号码,又说,“不好意思,你将赔偿费用的数字发给我就行。”
“不用。”冯地遥说,“我撞到你还没有赔偿医药费。”
她也是后来才想起来,她投保了玻璃单独破碎险,也就是说就算车辆事故后没有其他损伤,保险公司也会赔偿。
那天没有给路面造成交通堵塞,因此也没有叫来交警处理,他们完全可以私了,不用赔偿。
只是这车子修好了拉回来后,还停在饭店老板那里,没有时间去取。
“那个就算了。”况玩延似乎不愿再提车祸这件事,话锋一转,“对了,冯小姐,我看你这屋子外设了许多监控,可以把权限分享一个给我吗?”
这个没问题。
但是……
“你现在住在哪里?”
古宅方圆几公里都没有一户人家,顺着古宅门前这条路出去是一条国道,倒是有几户人家,但大部分是开饭店和小旅馆的,因为国道附近有几个近几年火起来的旅游景点,网红打卡地。
况玩延如果想保护她,那么就不能住在国道边上的小旅馆。
“车里。”
况玩延侧开半边身体。
冯地遥看到空地上停了一辆七座车。
她开始有点犹豫,要不要在古宅里给他准备个房间。
况玩延已经站了回来,将车子的身影挡在身后,窗外大好艳阳,他也挡掉了阳光。
“方知有死了。”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。
这一句话直接打断了冯地遥的思绪,她脸色瞬间黑了下来。
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她冷盯着显示屏。
他个子太高了,离显示屏近了一些,稍微低下头,便只入镜了帽檐和下半边脸。
屏幕里,他扭头看了一眼右边,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颚。
半晌,他回过头来,从自己身上翻找什么,找出一张卡片,放在镜头前。
那是一张名片,冯地遥定睛一看。
上面写着殡仪馆。
大名倒不是况玩延的大名,是一个陌生名字。
“殡葬一条龙,规模大,至臻、温馨、尊贵套餐,只需一万九千八。”况玩延收回名片,“前日开始吊唁,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下葬。”
“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?”冯地遥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。
她早就知道方知有会死,那天在咖啡厅,就已经看出他三天内必有血光之灾,不是死于非命,也没有人能救他,这就是他的命数,死于哮喘外加晕倒的头部撞击,凉了一晚上才被人发现已经死在家中。
“不要误会。只是因为他去找你了。”况玩延似乎知道她声音冷淡下来是为了什么,却依然没什么情绪变化,“但我也没什么能跟你说的。你要想知道什么,看着我就知道了。我不介意你看我。”
这一点确实。
但冯地遥没这么做。
人总会成长的,小时候的她刚学会这个技能,确实热衷于算人,逢人就算。
后来对人性这东西太过失望,吃一堑长一智,便不再轻易算陌生人,只看身边人。
再后来是发觉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完全善良的,总有人会为了某一样东西而背叛欺瞒某一个人,或许这些人没有这样对待过她,但他们总有一天会这样对待某一个人。
这就好比是她亲眼看到了,骗子没有骗她,但骗子去骗了别人一样,内心复杂,这个人对她没有恶意,可这个人也不是完全的好人。
那么在明知道这个人不是好人的时候,又该怎么其乐融融的相处呢?她虽然不担心这个人会背刺自己,但这个人总有一天会害了别人,于是到那一天,在众人眼中,她也会被推到风口浪尖——他们是好朋友,那么她又会是什么好货色呢?
如果是这样的话,以防被连坐,她就更应该去审视要长久相处的朋友才行,可是时间一长,人就会厌倦这样总是算来算去的生活。
她可以为了钱,对客人尽心负责,但到了自己,就不想再过这样一眼看得到头的生活了。
况且她唯一的好朋友沈郁仪也曾表达过,她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被剧透,听到耳边的冯地遥,虽然觉得她说晚了,冯地遥早就把她看得透透的,但因此也会在这方面谨慎一些,怕自己说漏嘴,引得好友不开心。
况玩延的回答在她这里还算过得去,确实她只要看一眼这个人,就知道他是什么想法。
但冯地遥不太愿意,多年前在电梯里她就看过一眼,一眼就让她对这个人好感了七八年,她觉得这个人是极好的,也如他所说,况家家风严谨,他们家的后代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