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不觉间, 她的脚步开始越来越快,最后竟然直接在这条狭窄的通道里奔跑了起来, 可是前路依旧没有出现任何变化, 墙壁在她的余光里倒退,她却总有一种自己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移动的错觉。
梁挽颐心底的恐惧愈发浓重, 可那又不是单纯的恐惧情绪,而是恐惧夹杂着探知欲的兴奋。
疯狂上涌的肾上腺素让她无法判断出她的战栗到底来自于恐惧, 还是来自于兴奋。
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, 更加不知道如果自己一直找不到出口,会是怎么样的结局。
也许她会被活生生困死在这里, 也有可能她会就这样一直跑下去, 直至这个世界彻底停止运转。
密闭漆黑的色调让梁挽颐很快出现了头晕目眩的症状, 她好像看见了一些奇怪的光影,斑驳的色块迅速在她面前闪过。
她连忙停下脚步,扶着墙想要休息一下,可那些画面却并没有消失,它们还在她眼前闪烁着, 逐渐遮挡住了她的视线, 她的目光中再看不到幽深的通道和漆黑的墙壁。
梁挽颐茫然地瞪大了眼睛,恍惚间发现她并没有停下脚步, 她仍在通道里疾速奔跑着。
不、不对, 不能用“奔跑”这个词来形容, 而应该说是“移动”。
她在疾速的移动着, 但她的腿根本没动。
梁挽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, 运动是相对的,这和选取的参照物有关,她分明没有动作,却依旧在通道里移动着,只能说明......这条通道在移动!
梁挽颐猛地转身向后看去,身后也同样是跳动扭转的光影,她死死地观察着四周,不敢眨一下眼睛,她逐渐明白过来,她并不是头晕眼花了,而是因为奔驰在她身旁的通道速度太快,模糊成了一片片的光影,这才投映在她的视线里,取代了原本的漆黑之色。
她仿佛站在一条由光影色块构成的隧道里,茫然无措。
好在高速运转的隧道很快发生了变化,那些斑驳的色块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,不再只是混乱的像素点,而是变成了有序的画面,像视频一样在她眼前播放,可是此时此刻的梁挽颐正陷在某种空洞的状态,那些画面投入她的视线如过眼烟花般,根本无法进入她的大脑,也无法被她理解。
伴随着那播放着的画面,她的耳边响起了嘈杂的声音,乌乌泱泱、咿咿呀呀,很难从那些怪异的强调里分辨出什么有用的内容来。
梁挽颐只能努力睁大眼睛,企图让视线聚焦,去理解那些让她看不懂的内容。
她看着看着,就觉得太阳穴传来了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感,她下意识捂住了脑袋,难受地闭上了眼睛。
也就在这一刻,周围的声音骤然一停,闪烁的色彩也如退潮的水般迅速流失,梁挽颐只觉脚下一空,紧接着她就被可怕的失重感淹没了,她原本所站立的那条隧道迅速分离瓦解,而她则向着不知名的深处坠落。
直至这一刻,那些未能被她的眼睛所理解的画面才突然开始被她的大脑消化。
爆炸的信息量猛地灌入她的大脑,让她几乎已经没心情再去关心她到底会掉到什么地方去了。
她看到了幽静的湖水,环山绕林;看到了成片的白桦林;悠远的草甸上,羊群和牛群吃着草;远山的野鹰盘旋而过......
她看到了漫天大雪将天地塑性;看到了繁星围绕的玻璃长廊;看到了仿佛拥有着生命的巨大建筑......
她想起来了,她全都想起来了,在塔拉津发生的那些事,一幕幕地在她脑海里闪过。
她像陷入了一片漩涡中,被无数力量拉扯着。
她知道她所丢失的记忆还不止这些,她只要继续顺着这条路往回走,她就能看到更多内容,比如说五年前,她和陶馨雅几人在塔拉津经历过的事,可正当她要迈出脚步,继续探索下去时,她却好像突然被一只手拉住了。
“梁挽颐?”
“梁挽颐?”
呼唤声由远及近,不停旋转运动的世界突然在这一刻归于平静,像按下了暂停的按钮。
梁挽颐的意识逐渐回笼,她发现自己并没有下坠,而是跪在地板上,双手撑地,不停地战栗着。
她忍受着从四肢百骸传来的撕裂感,痛苦地睁开眼睛,她的视线中充斥着猩红的血色,她看到有血迹滴落在了她面前的地板上,溅出一朵朵艳色的花,她反应了一下,才突然明白过来,那些血是从她身上淌下来的。
她颤巍巍地抬起手,顺着血滴下坠的轨迹,很快覆上了自己的脸颊,她的手指果然触上了粘腻湿润的血迹,顺着她的鼻子、眼角、嘴角往下淌。
她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词——七窍流血。
她背过手,用手背不停擦拭着自己的自己脸上的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