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后而来的,便是冰冷的安静。
安德烈终于缓过来,慢慢地睁开眼,便看见满地的尸体堆在一起,只剩几盏微弱的烛摇曳着轻飘飘的火,穹顶上有碎片零散地坠落,教堂安静地如同坟场。
他看见布道台上的艾森似乎在对空气说话。
艾森转头盯着空中一个地方:“喂,不是说在这里吗?你找死?”
安德烈在那个方向什么也没看见,却听见艾森继续说:“要不我把你也驱逐了吧。”
安德烈试图动了动,艾森还在那边说:“别客气啊,我顺手而已。”
安德烈扶着椅背站起来,又很快失力跌坐了下来。
他的动静引起了那边艾森的注意,艾森转头看过来:“啊……还有个人啊……”
说着艾森从台上跳下来,朝他走过来:“你什么时候来的?你要是从他们仪式开始前就来,那你死定了,不出一个月吧。正好我在,我来给你现场念悼词吧……”
艾森嘴不停,并没有要听人说话的意思。
安德烈看着他走过来,发现艾森比他远看还要高。
艾森走过来靠在他前面的椅子背上,抬脚踩在安德烈身边的凳子上,鞋贴着他的大腿外侧,弯腰看他:“能出声吗?”
“艾森……”安德烈开了口,他的声音有些嘶哑,但还能发声。
“能出声啊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安德烈咳嗽了几声,“长大了啊……”
艾森才反应过来,懵了一下,伸手捏住安德烈的下巴,强迫他抬起头,盯着脸看了一会儿。
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,然后艾森转头朝空气皱眉:“不要吵。”
艾森松开了手,终于换下了他懵了半天的表情,撇撇嘴笑了:“你可真是命大,从以前开始就是。”
安德烈扯着嘴角笑笑:“好久不见。”
年轻人抓了抓自己的头发,这个动作显得他非常得孩子气,然后他抱起手臂,无意识地晃着脚,似乎在思考什么,没接安德烈的话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安德烈继续问。
艾森仍旧没有回答,他皱着眉头,也没看安德烈,盯着自己的脚。
艾森今年十九岁,跟安德烈比起来还十分年轻。
他低着脸,眼镜卡在鼻梁上,眼镜链轻微地摇晃。艾森的五官从小就长得很精致,张开之后更是发扬优点,他的五官立体,线条起伏明显,额头光滑,鼻子窄而挺立,眉骨高,眼窝深邃,是美男子的脸,眼睛大归大,但眼神总是不怎么有活力,家族遗传,他有一双绿色的眼睛,瞳孔更贴上眼睑而不靠下,因此组合起来怎么看都是一张性冷淡的臭脸……安德烈倒是觉得小时候更好一些,虽然小时候就是一副臭脾气的长相,但起码不像现在,现在艾森的长相在面无表情的时候简直可以称为“厌世”,几乎把“不好相处”、“生人勿进”写在了脸上。
艾森的左右手中指上都有文身,是希伯来语的经文,只有一小片,安德烈认识这句话,是“杜绝爱与悲痛”。
安德烈试图打破尴尬,再次搭话,却听见艾森突然抬起头朝空气说:“你怎么那多话。”
安德烈朝那个方向看去:“那里有东西吗?”
艾森转头看他,看了一会儿才开口:“……没什么。”
安德烈发现他不想说,就不再开口,等着交谈“自然”结束。
但艾森一副没话也要找话的派头:“刚才那些是最低阶的恶魔,只能占据死人的身体。”
安德烈点点头:“哦。”
“我杀……”艾森换了个词,“驱逐干净了,应该没事了。”
“哦。”
“看起来很难吧,其实也没有很难。”艾森清了一下嗓子,按了下手表,那个会放背景乐的球滚到他身边,艾森弯腰把它捡起来,“原理就是,磁场。”
安德烈没接话,但这并不影响艾森炫技。
“非人生物和人类的磁场不同,特定频率的声波或辐射可以摧毁它们。”
“我以为你们是念经的,毕竟你小时候就有那个什么力量。”
艾森抬眼看他:“现在也有,我的话能对它们来说就是命令。那个东西,”艾森指了指还在悬空的扁圆盘,“是一种传声放大工具,能将离体的异磁场生物震碎,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它能浮在空中,因为它创造了一个小型磁场,当然,人是感觉不到的。”
“哦。”
“主要是,”艾森盯着他,“仪式开始,你跟他们同步,刚才的那个仪式,你的精神应该失控,恐怕早该死了才对,不知道为什么你没事。”
安德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腹部:“好像是没什么事。”
“所以很奇怪。”
安德烈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突兀地出现,他循声望去,看见一只长翅膀的小羊驼在空中飞,嘴巴一动一动地发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