切斯顿离开了,他心里很平静,没在想谁要打仗了,谁又要表明立场了,他知道勒戈雷不是什么救世主,但也不觉得他是战争狂。
如果他能挑起人的愤怒掀起一场大乱,只能说明人本来就积了怨。
——切斯顿是这么想的。
况且他还有更关心的事。
他走回观察室时,杜嘉塔已经坐在了位置上,边翻记录边喝茶,什么消息都没办法打扰她。
“我想问,”切斯顿一进门就开口,“他们说的问题你能回应吗?”
杜嘉塔抬起头:“关于数据不详实,实验不充分,推论太多猜想?”
切斯顿点头。
“回答不了。”她笑了,“当老娘傻是吧。这场实验注定就是理论为主,居然拿数据逼我,他们以为有这个厄瑞波斯在就能问出宇宙上下五万年吗,别做梦了。这事要真是轻轻松松名垂青史,能他妈轮到我?他们口中的大牛,这份东西大牛会签吗?研究出来有什么好处,现在世界大乱,况且好不容易积累的名声,为这种摇摇欲坠的研究作保,有点脑子都不会做。”
切斯顿在她对面坐下:“所以,你怎么知道你说的就是对的?”
杜嘉塔盯着他:“我说的,就是对的。想验证就去读报告,想让我一手一脚送人人明白,门都没有。”
切斯顿没有说话。
“顺便再多说一句。”杜嘉塔摊摊手,“刚才有些话我没说,因为很没有根据,不过现在就你跟我,也没什么大碍。”
“什么?”
杜嘉塔很认真地说:“我觉得,厄瑞波斯可能活不了多少年了。”
切斯顿问道:“为什么?你观察到什么了?”
“啧,倒不是观察到了什么。”杜嘉塔用手慢慢地在桌面上转笔,“就好像看一辆疾驰的列车,用飞机的速度在跑,经验上来讲,你就是直觉会认为,总有一天,要出事,就是这种感觉。他的存在很不正常,积累的能量一定要有释放,虽说他因为可操纵时间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,但大量的能量最终还是会有反作用的,没什么东西能保持这种状态很久的。”
“……就是说,他快死了?”
“快不快不好说,要我推测,我认为只能说他大概不会很长寿。”杜嘉塔遗憾地叹口气,“可惜我也没有别的样本了。”
切斯顿想了想,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:“你说我们什么都不用做,是认真的吗?”
杜嘉塔看向他:“我不知道我们能做什么。”
“这很难的,”切斯顿转头去看观察室,有点跑神,“要人们什么都不做很难的。人就是总是要做点什么的,不然没有存在感。有人打仗、有人竞选、有人搞科研……总要做点什么的……”
杜嘉塔针锋相对地说:“也有人即便做不了什么,也要跟着看。”
切斯顿听了这话,转回头,笑了笑:“抱歉,我没有别的意思,不是故意冒犯你。”
杜嘉塔耸耸肩,别人在街上多看她一眼她也会觉得被冒犯,她就这样,她自己高兴。
“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?”她问,“你之前没有这么……迷茫?这个词用得对吗?是因为见证了厄瑞波斯的实验。”
切斯顿叹口气:“也不算吧。我一开始是为联盟做事的,反对勒戈雷,几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安东尼·马歇尔的圈子。不过……”切斯顿突然苦笑了一下,“可能和你在科学院当逆子的心态差不多吧,我们都觉得这地方有点让人失望。”
“你比我见识得还是要多一点。”
“一开始我以为是龙争虎斗,但近处看,就是一群人抡膀子撒野。”
杜嘉塔笑笑,不说话了。
“你晚上不要走得太晚。”切斯顿站起来,准备离开,“外面要出事,勒戈雷发枪了。”
“只有那些偏远地方的会去领吧。”
“中央城很多他的支持者,只是以前不太出面而已。”
***
众人看向忒休斯。
说实话,被二十多个人高马大的亡命之徒看着,压力很大。
还是安德烈先开了口:“降到沙漠里了啊。”
忒休斯辩解道:“不是沙漠,是荒野。”
二十个人姿态不一地表达着不满,有人皱了皱眉,有人歪了歪头,这些动作带着□□嘎啦一响,板甲叮咣做声,忒休斯警铃大作,以为亡命徒要杀人。
但是安德烈拍拍他的肩膀,这事就算过去了。他们走到安德烈身边,等他决定怎么做。
除去彭加列,那些戴毡帽的男人们中说了算的叫奥拉,是个英俊且凶恶的男人,带着一种屠过什么地方的气质,是个出色的快兵;板甲人中说了算的叫皮蓬,话不多,眼睛炯炯有神,一柄大剑竖在身前,寒光凛凛,是个力量相当可观的重兵。如果说奥拉对安德烈还有点挑衅的意思,皮蓬对安德烈则相当尊敬,或许凭直觉判断出这个人值得信赖。